第二百零五章 眾樞臣唇槍舌戰(2)
直隸總督李鴻章接旨,疏曰:是崇厚所定之約,行之雖有後患,若不允行,後患更亟。全權便宜行事之權,崇厚代國行之。若先允後翻,其曲在我。驟然翻盤,釁必由我起。
中俄接壤之處約萬餘裡,兵釁一開,防不勝防,其所要求恐僅照現議而不可得者。而英、德、法、倭等國,更會伺機而動。
鴻章奏罷,愈思愈惶,複致函總理衙門:俄皇想念兩國多年和好,方才同意議還伊犁;如我再議更改,則必定不會允許。再觀崇之約文,所稍吃虧者,僅伊犁南邊兩山之間一帶空地。若因此貿然與之決裂,深為可慮。懇請吾王大臣主持大計,勿為浮言所撼惑。
恭親王奕訢接函,謂軍機大臣沈桂芬道:與俄人之約既經議定,允則有害於彼,否則有害於此,瞻前顧後,進退兩難矣!
沈桂芬歎曰:沈某鼠目寸光,所薦非賢,貽害國家,罪該萬死!
奕訢道:平心而論,與提籠架鳥、無所事事之紈絝子弟比,完顏崇厚實乃八旗之翹楚也,沈大人無須自責!
翰林院侍讀學士黃體芳無恭親王雅量,怒斥崇厚專擅誤國,不殺不足以解民恨。
山西巡撫曾國荃奏請誅殺崇厚,以謝國人。
司經局洗馬張之洞亦反崇約,憤而上言:俄人貪得無厭,此約不可許者十,崇厚允之可謂至謬至愚。若儘如此約,所得者伊犁二字之空名,所失者西疆二萬裡之實際,是有西疆尚不如無西疆也。樞臣所以不敢公言改議者,誠懼一經變約,或召釁端。
眾口囂囂,莫衷一是,兩宮太後躊躇不決。
慈安太後道:眾軍機與總理衙門王大臣等,近來無甚扼要言語;廷議之時,百僚相顧不發,駢頭看折,雜然一群鵝鴨耳。
慈禧太後歎曰:穆宗以後,奕老六再不專事;文祥逝後,眾樞臣實無領班;李鴻藻丁憂出值;寶鋆專說浮話,不管實事;景廉即有言語,亦不便遽為典要。伊犁、琉球之糾紛,拖遝年餘,至今尚未了結;皆因沈桂芬所薦非人,所辦非事。
慈安太後道:俄、倭非豺既狼,與其等之糾紛,久懸不決,寢食難安!
慈禧太後道:軍機處、總理衙門眾樞臣皆以避事為取巧也!速傳懿旨,著惇親王、醇親王、禦前大臣、六部、督察院同議崇厚與俄之約及邊防、籌餉、儲才三大端。惇、醇二王與諸大臣合議之時,總理各國衙門王大臣全皆回避,軍機皆兼總理著亦回避。李鴻章及眾臣所奏各節,速即抄傳左宗棠覆奏。
惇、醇二王與諸大臣合議半月,無甚要語。
司經局洗馬張之洞再奏:西洋撓我榷政,東洋思啟封疆,今俄人又故挑釁端,若忍之讓之,從此各國相逼而來,至於忍無可忍,讓無可讓,又將奈何?
左宗棠接旨,複奏:俄自竊踞伊犁以來,無日不以損中益西為務,蓄機已深。此次崇厚出使,乃始和盤托出。若仍以含糊模棱之見應之,我退而彼益進,我俯而彼益仰,其禍患殆將靡所止極,不僅西北之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