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啄一口:“我十五歲中秀才,十八歲考舉人,二十一歲中進士,入職大理寺,曆經十三年,不曾缺過一日勤。兢兢業業,不敢懈怠。”
“我一共處理過五百零四起案子,每一個我都審之又審。”
“我從一介寒門走到現在,不算你母族,身後是我李氏一共三百一二口人,榮辱與共。”
“書院之事,是神仙鬥法。人家蘇玄明有他阿娘的金罩衫,你李明德沒有,我也沒有。”
“我今日坐在這裡,是為了我的仕途,也是為了我李家的三百餘口。我不攔著你,你若想走,這大門沒上鎖。你若是決意留下來,便坐下來,我們父子倆共飲一杯酒。”
李明德衝到門口,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良久之後,李明德沒邁出這一步,也沒坐下來,喝上這杯酒。
第二日清晨,金雞破曉,好似又是如往日一般的清晨,又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蘇玄明說不出哪裡不對勁,隻覺得渾身難受,直到走到百川書院,李大牛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怎麼不見其他的郎君?”
對啊,義弟們呢?
這些日子裡,哪怕雙方目的地不一樣,但都會在早市上一同用膳,直到交叉路口,再一一告彆。
今天,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許是他們有事了吧。”蘇玄明照常發傳單,拉學生,形單影隻。
如此過了三四日,哪怕遲鈍如蘇玄明,他也反映過味來,自己,這是被人避如蛇蠍了?
“蘇玄明,看到了嗎?你們當初的結義,就是個笑話。你可能還不知曉,你好些個義弟都正常上學,卻寧可繞遠,也不想見到你。”
吳法天攔住蘇玄明,可惜,沒看到蘇玄明悲憤的樣子。
蘇玄明一句話都沒說,繞開吳法天,打算回府。
身後傳來吳法天的話,好似一根根利刺,深深紮進蘇玄明的心裡:“蘇玄明,他們為何不繼續跟你玩耍,你可反思過自己?因為你不值得!你就是個廢物!”
一路假裝堅強的蘇玄明,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自己真的這般不堪嗎?靜娘棄自己而去,兄弟們也是如此。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得知蘇玄明不對勁的顧南夕,趕到蘇玄明的院子,揮退眾人。
“玄明。”顧南夕坐到床邊,決定把這些彎彎繞繞說給他聽,“阿娘有許多事不曾告訴你。聖上一直對國子監和鬆山書院不滿,想要改製,卻無從下手。”
“在所有人眼中,阿娘大鬨鬆山書院也好,想要籌備百川書院也罷,背後站著的都是聖上。這也就是為何吳山長和祭酒會這般針對百川書院。”
“那日,你的一番豪言,相當於正麵宣戰。沒有人會在形勢不明朗的時候,公開站隊。”
蘇玄明:“阿娘,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一個少年,說說自己的理想而已,何錯之有?
顧南夕拍拍鼓起的被子,溫聲道:“玄明,你可還要開這個書院?”
“開!”蘇玄明斬釘截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