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從始至終都沒抬過頭,後來變成了把臉圈在胳膊裡的姿勢。他知道哥說的每個字都是對的。
陶淮南沒回應陶曉東的那麼多話,最後隻無力又絕望地啞著嗓子說出半句:“……哥我害怕。”
“怕什麼?寶貝兒,”陶曉東揉揉他的頭發,說,“告訴哥你怕什麼。”
陶淮南到最後也沒說出來他怕什麼。
這是他第二次說害怕,跟小哥一次,跟哥一次。
陶曉東給他說了那麼多,可也沒能把陶淮南勸好了。
他依然要不就縮在房間裡不出去,要不就讓遲騁走。
他像上癮一樣地喝濃茶和咖啡,一杯一杯往嘴裡灌。他臉上一點顏色都沒,熬著不睡覺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有點嚇人。
遲騁不和他說話,有時候陶淮南甚至不知道遲騁在哪兒。一個找人隻能靠耳朵的瞎子,隻要遲騁不出聲,陶淮南就永遠找不著。
昨天外麵剛下過雨,今天是個大晴天。
夏日的晴天總免不了熱,四處窗戶好像都開著,可是一點風都透不過來,屋子裡悶得人透不過氣。陶淮南在窗邊站了會兒,外麵連蟬鳴都沒有。
他又給自己衝了杯濃茶,剛喝了一半,被遲騁把杯子搶下來,杯子脫手飛了出去,沿著遲騁的力道摔在了門上。
瓷器碎裂的聲音嘩啦啦響了好幾聲,陶淮南確實不怕他了,這麼突然的動作和聲音也沒能讓他嚇一跳。
陶淮南去洗手間拿了抹布和水盆,沉默著過去蹲下收拾。
他收拾這些得用手試探著摸,碰到了就撿起來。
遲騁靠著餐桌,看著他。陶淮南做這些已經很自然了,他高三這一年什麼都學會了,能把遲騁伺候得舒舒服服,也能讓自己做很多事都不茫然不狼狽了。
陶淮南把大的碎片撿起來放盆裡,小的碎渣用抹布圈在一堆,站起來抽了幾張紙,一點一點給捏了起來。
遲騁看著他收拾完,開口叫他:“陶淮南。”
陶淮南應著:“在。”
遲騁聲音是冷漠的,平靜地跟陶淮南說:“彆作了。”
陶淮南站著,一隻手裡還端著盆,另隻手拿著抹布。他朝著遲騁的方向側著頭,說:“我也不想作。”
“你想好吧,我要真走了就永遠不會回來。”遲騁兩隻手向後拄著餐桌,瞪著陶淮南的眼睛是紅的,淡淡道,“想好了給我個話。”
陶淮南站在原地,沉默著。嘴唇裡側被他咬得破皮流血,血帶著微腥微鹹的味道在嘴裡散開,他開了口:“我……不用想。”
遲騁還是盯著他,陶淮南說:“你走吧。”
遲騁閉上眼,手指在桌邊摳得泛了白。
“我想脫離你,想自己活著,你管得我煩死了。”陶淮南用力舔著被他咬破的那處,繼續說,“我早就夠了。”
遲騁一口氣沒喘穩,開始劇烈地咳嗽。
陶淮南手抖得端不住盆,他彎腰把盆放在地上,去拿了個杯子倒了水,放進遲騁手裡。
杯子一挨進手裡,遲騁直接砸了。
碎片在地上摔裂又朝四麵八方彈起,有一小片崩上了陶淮南的胳膊,尖銳的刺痛讓陶淮南眼瞼輕顫。
陶淮南把胳膊貼在身上,把那處不明顯地藏了起來。
“我真希望時間倒退著走,可它不聽我的。”陶淮南站在遲騁麵前,把視線定在遲騁臉上,哪怕他什麼都看不見,“那咱們就都往前走吧,希望……”
陶淮南停頓了下,緩了幾秒,接著道:“希望小哥往後沒有牽掛,飛高高的,永遠彆再遇上下一個我。”
遲騁一直在咳嗽,他咳得彎了下去,手拄著膝蓋,嗆得喘不過氣。
陶淮南站在他旁邊,輕輕給他順著背。他手心冰涼,隔著衣服都覺得徹骨。
遲騁好半天都沒能站直,後來不咳了也保持著那樣的姿勢,久久低著頭。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手機版網址:,,網址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