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騁說:“搭椅子上了。”
陶淮南高興了,摸著換上了遲騁的衣服褲子,把自己的卷起來裝了個兜,本來想拎回去,後來想想又拿了出來,要去洗了。
“沒時間,”遲騁從他手裡拿出來放在一邊,“外套穿上,走了。”
陶淮南自己趁哥不起來自己去了北京,去一趟不光自己回來,還把小哥給領了回來。曉東親自開車去接,那天連店都沒去,一早上去醫院送彎湯索言,就一直在車站停車場等。
遲騁周五轉車剛回來過,這才周一,又回來了。
這幾天過得太戲劇性,陶淮南攥著遲騁書包帶從車站出來,陶曉東一看見他倆,還是沒忍住怪想笑的,心想現在這崽子還是能折騰。
當哥的一手摟一個,把倆弟給接回去了。
陶淮南下午有課,陶曉東直接給他送學校去了,領著遲騁先去吃了飯。
“這次能待幾天?年前還用回去不?”曉東問。
遲騁說:“得回,能待三天吧,後麵還有事兒。”
“三天也行了,”曉東說,“你想在哪兒住?咱原來家還是現在湯哥那兒。”
“湯哥那兒吧,”遲騁坐在副駕上,看著車窗外麵,“方便。”
曉東看看他,笑著說:“沒什麼不方便的,咱家東西也都有,在哪兒住都行。”
遲騁還是搖了頭,最終也沒回老房子。
遲騁提都沒提過老房子,也沒說要回去看看。那是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現在卻半句也不提起。
湯哥家三居室,但有一間改成了書房,所以帶床的房間隻有兩個。
陶曉東問:“晚上你倆住?”
遲騁說:“我睡沙發。”
“睡什麼沙發,”陶曉東失笑,“乾啥整那麼寒磣。”
遲騁說“沒事兒”。
陶淮南下課了自己打車回來的,湯索言也自己回來的。曉東讓朋友送了菜過來,沒想出去吃。
遲騁五年多沒回來,雖然一直沒跟哥斷了聯係,可這會兒曉東看著他,不免還是覺得恍然。孩子長得太快了,真快。
除了湯索言之外,他們兄弟仨都喝了酒,不過都沒喝多少,就意思意思。
陶曉東說:“人生沒那麼多個五年,崽子們。”
倆小的都不說話,陶曉東又說:“再過一個這麼長的五年多,你倆就三十了。”
“三十”這個詞聽起來很成熟了,可在陶曉東心裡,他倆明明就還都是小孩兒:“要是到三十了你倆還是彆彆扭扭的這樣,那這一輩子就真得這麼過了。”
“哪至於啊,”曉東歎了口氣,“以前你倆之間哥都得算半個外人,什麼深仇大恨至於鬨成現在這樣。”
遲騁靠在椅背上,低頭沉默著。
他們哥仨說話,湯索言不多參與,隻在旁邊給切切水果倒到茶什麼的,時不時順著陶曉東的話幫著說兩句。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什麼事兒埋心裡就過不去,一根釘子紮在那兒,日日夜夜都疼。”曉東看著他倆說,“其實就是較勁,跟彆人較勁,跟自己較勁。等一切都過去了,錯過的回不來了,時間也回不去了的時候,想想較這勁真就那麼重要?較贏了又得著啥了?”
二十多歲和四十多歲的心境自然不同,人生階段就沒到那麼豁達的進程,二十多歲本來就卡在這個點上,曉東也明白。
“更多的哥不說了,”曉東擺手笑了笑,“說多了煩。”
可能是因為陶曉東的話,也可能是因為湯哥壓根就沒給拿被,遲騁最終沒能在沙發上睡成。
五年沒回來,一回來讓睡沙發,這不像話。
一米八的床足夠兩個小夥子住了,一對兄弟倆非得有一個刻意出去睡沙發聽著也矯情。
他們都喝了酒,也都困了。
陶淮南緊貼著牆,給遲騁留更多地方。
遲騁卻閉著眼說了句:“用不著那麼躲,你要不自在我就出去。”
“沒不自在!”陶淮南趕緊說,“我不是怕你煩麼……”
他邊說話邊往外挪了挪,睡衣挨上遲騁的胳膊,又自覺往後退點兒:“我沒躲。”
“睡你的吧。”遲騁翻了個身,背對他。
陶淮南想再離近點,又怕顯得他太得寸進尺了,猶猶豫豫半天,叫了聲“小哥”。
遲騁從喉嚨裡扔個聲出來算是應了。
“我能挨著你麼?”陶淮南輕聲問著,“挨著你胳膊。”
遲騁說:“不能。”
陶淮南聽了這聲“不能”,卻胳膊一環,輕輕地抱了下遲騁。
遲騁沒有明顯動作,他沒動,隻是背對著陶淮南,睜開了眼睛。
陶淮南把臉在他後背上貼了貼,呼吸能透過衣服挨上遲騁的背。他沒有說什麼話,隻是這樣抱了他幾秒。陶淮南身體很熱,貼著遲騁後背的那一片胸膛帶著赤誠的溫度。
寒冬的夜裡,外麵有路燈,有雪有風。一對曾經依偎的小狗悄悄地貼了片刻,很快又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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