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曾經也是被彆人寵愛的小狗, 無憂無慮,天真勇敢。
兩個哥哥給他撐起了一個溫暖安全的窩,無論外麵怎麼震蕩顛簸, 陶淮南永遠被保護得好好的。他是被愛澆灌長大的小孩兒, 內心也同樣充滿愛。
他每一天都在儘他所能地愛著兩個哥哥, 這兩種愛並不完全相同,可都同樣濃烈。
“想什麼呢?”遲騁穿著睡衣,剛做完了一套卷子,看了眼在旁邊捧著水果盤等著他的吃的陶淮南。
陶淮南笑著問:“你做完啦?對答案了嗎?”
遲騁用手指抹掉了他臉上剛才濺上的一顆小水珠:“沒呢, 問你想什麼呢。”
陶淮南湊過來親親他的嘴, 笑得可甜了, 卻不回答, 摸著叉了塊蘋果,放進遲騁嘴裡。
遲騁咬了蘋果,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陶淮南順勢去咬他的手指, 遲騁躲都不躲,被陶淮南咬了就隨他咬, 還用拇指刮刮陶淮南的那顆小尖牙。
他們高三了, 遲騁是學校種子選手之一, 學校和老師都指著他們那幾個拔尖兒的學生能奪個什麼回來。
遲騁就跟不會累一樣, 他又聰明又自律。陶淮南也儘他所能地給遲騁提供條件學習,他能做的事都搶著做,不讓遲騁伸手。
在遲騁麵前陶淮南一直是開心的,總笑嗬嗬的,讓人看著他都覺得輕鬆。可陶淮南並不一直那樣,不在遲騁麵前的時候,陶淮南也經常不說話, 陷入自己的思緒裡拔不出來,比如剛才。
遲騁問他想什麼呢他沒說,實際上陶淮南心裡沉沉的,悶得透不過氣。
上周有一天晚自習,陶淮南提前放學了,他下樓去遲騁教室等他。他們教室後門向來不關,陶淮南輕車熟路地進了教室,遲騁和石凱那周正好坐在後門位置的前一排,陶淮南笑著坐在那兒,等著看遲騁什麼時候能發現他來了。
快放學的時間,大家心都不靜了,班裡亂哄哄的,都在各自聊天。
石凱在問遲騁一道物理題,遲騁給他講了會兒,問:“聽懂了麼?”
“懂了,”石凱累得抻抻胳膊,“太特麼難了。”
“該扔就扔,彆摳大題,”遲騁跟他說,“最後你要還剩時間再回頭琢磨。”
石凱笑著說:“我知道,記住了大神。”
分班之後他倆一直同桌,陶淮南去文科班了,遲騁旁邊的位置被石凱占著,守著學霸坐,石凱那麼不愛學習的人竟然被帶得也學了,成績眼見著飛升。
“物理競賽你怎麼沒去,”石凱問遲騁,“三十分啊,不要了?”
遲騁不太在意地答說:“沒時間。”
“你算了吧,那些競賽你都不去,分也不加,你想什麼呢?”石凱覺得可惜,皺著眉說,“我感覺你就是故意的。”
遲騁說:“真沒時間,考試還得去外地,一折騰好幾天。”
“加分啊!你當白考啊?”石凱說。
遲騁隻淡淡地說了句:“都是定向的,我用不上。”
他倆說話聲音不大,彆人肯定聽不見,但陶淮南耳朵很靈,他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在後麵全聽見了,聽見遲騁什麼競賽都沒去,這些遲騁說都沒說過,陶淮南根本不知道有這些事。
還聽見遲騁說他用不上。
陶淮南輕輕地趴在桌上,把臉埋在胳膊裡。
石凱過會兒說:“那些學校的加分你不要,彆人搶都搶不來。你到底打算考哪兒啊哥。”
遲騁說:“我不出省。”
“為什麼?”石凱問他,“為了淮南?”
“不為誰,就沒那打算。我哥我弟都在這兒。”遲騁答。
“你是怕淮南離不開哥吧,”石凱還是明白的,認識這麼久了對他倆也了解,歎氣說,“你要不出省的話確實用不著加分了,還得扔個幾十,你彆學了。”
遲騁笑了下,跟他說:“彆在他麵前提,回去又瞎琢磨。”
“你看我提過麼?”石凱收了書,準備過幾分鐘下課了,“彆擔心。”
陶淮南在他們下課之前,默默地又出了教室,靠在牆邊等。外麵月亮很大,月光均勻地撒下來,理石窗台上,石材中間的小亮片被映得亮晶晶的,像一顆顆溫柔的小星星。陶淮南看不見這些,他低著頭,站在那兒有點難過。
彆的年級樓層這個時間早就空了,隻有高三的這兩層還沒放學。時間一到,人陸續從教室裡出來,遲騁和石凱離後門最近,石凱出來的時候看見他,輕彈了他腦袋一下。
陶淮南打了招呼,叫“凱哥”。
石凱先走了,遲騁出來手兜上陶淮南後腦勺,搓著他頭發把人帶走了。
自從上了高三,很多事一直壓在陶淮南心裡,遲騁不想提,陶淮南也不願意主動去碰。一場爭執不可避免,陶淮南寧願把平和的時間拉得足夠長,不想在高考前就影響遲騁的心情。
可他還是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