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哈德被她召喚過來時正在咖啡店打工, 他以為轟冰樂出了什麼事情, 一來便換上了鎧甲, 立著一麵盾牌擋在了她麵前。
“冰,出什麼事情了嗎?”他厲聲喊道。
轟冰樂在他後麵安撫著如臨大敵的少年騎士:“加拉哈德你冷靜一下, 是我老師叫你過來的。”
加拉哈德環視四周,他身處修建成訓練場模樣的圓形穹頂房子內, 四周除了轟冰樂外, 還有今早見過的中原中也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麵容陌生的黑發男人那大概就是轟冰樂說的老師。
注意到現在的狀況確實不是想象中的危機,他臉色有些紅的收起了盾牌。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讓你們見笑了。”
“你也是怕我出事才這樣,沒事沒事。”轟冰樂安撫著。
加拉哈德聞言臉上都要燒起來了,耳尖都染上了淡粉, “唔……你沒事就好。”
“抱歉我剛剛直接給你打電話就好了,讓你誤會也是我的錯。”
“沒有的!不是你的問題,是我……”
兩個少年人的互動著實有青春氣息, 然而身心皆是無趣成年人的相澤消太抖了抖手中的個性報告書, 轉而問中原中也:“你們對他的保護欲都這麼強嗎?”
“哈?誰對她有保護欲?”中原中也轉過頭,臉上就差寫上大大的‘不可能’了。
相澤消太:“……哦。”
“轟,你是什麼看法?”他問學生。
轟冰樂把手機給了加拉哈德,他在一旁給佐倉老板打電話賠禮道歉。
聽到相澤消太的話她疑惑的歪頭:“保護欲強?中原先生我還不了解……但加拉哈德確實很擔心我。”
“你這個小混蛋自生自滅好了!”
正在打電話的加拉哈德捂住話筒, 神色嚴肅扭頭:“中原先生, 請不要這麼說, 冰會傷心的!”
轟冰樂泰然自若的對相澤消太點頭:“情況大致是這樣的, 老師。”
“我知道了。”相澤消太收回視線,平仄的回道。
看來她自己沒感覺出來。
相澤消太心想。
名為中原中也的男人對她表現出一種似是長輩,又似兄長的態度,當然裡麵可能會摻雜些他自己不想承認的,砂糖似的感情。
而這個叫加拉哈德的少年,是很明顯的,少年人才會擁有的情愫。
隻不過……
他扯扯脖子上的捕捉武器,說出了測試的內容。
“我想從你們各方麵來進行考察。”相澤消太抬手招了轟冰樂過來,把她的個性報告書遞過去,“你在旁邊記錄一下,事後我來修改。”
“具體是從哪方麵開始呢?”轟冰樂接過紙筆走到旁邊問。
黑發男人無精打采的說:“首先,我想知道他們各自的能力如何。”
體能測試很簡單——跟他打一架。
雖然他看起來懶懶散散的,睜著一雙沒精神的眼睛,但他也是經曆過大大小小戰鬥的職業英雄。
老實說,他沒想到會這麼棘手。
那個叫中原中也的男人行動敏捷,近身戰格外可怕,在開始進攻時,他的每一腳,每一拳都帶著沉重的壓力,相澤消太有種隻要鬆懈下來,就會被他狠狠錘到牆裡去的強烈直覺。
這已經在普通英雄水準之上了。
看似年紀不大的加拉哈德也出乎他意料之外,據加拉哈德所言,他最熟悉的戰鬥方式是用盾進行防衛和攻擊,但沒想到在盾離手的情況下,他也能做到將他的攻擊一一化解。
若是作為進攻和保護轟冰樂的話,他們各司其職的話說不定真能讓轟冰樂一往無前的直接放冰凍住敵人。
相澤消太最初隻是以為他們擁有過人的體能,這樣也許會在各方麵補足她的不足,但他們先後說出了自己的能力,他推翻了剛剛的結論。
‘被汙濁的憂傷’和‘已然遙遠的理想之城’,一個是控製重力的攻擊能力,一個是專注防護的守衛能力,若是他們能同時使用的話,轟冰樂大概是同時擁有了三種不同的個性。
真是可怕啊。
若是真的可以讓他們也發動各自的能力,那轟冰樂的戰鬥力不僅是翻了一倍,甚至會和排位靠前的英雄的水平持平。
相澤消太想著。
所以要看看他們究竟如何使用各自的能力了。
他很期待。
理想很美好,但事實上,他們兩人發動能力的條件遠比他想象的要苛刻的多。
測試完他們普通狀態下的各項能力後,相澤消太讓加拉哈德試著儘可能最大的展開寶具。
依照轟冰樂現在的能力,確實能提供給足夠的力量讓他顯現卡美洛的全貌,但在加拉哈德用出寶具後,她明顯感覺到了四肢開始酸軟。
“也就是說,加拉哈德能守住的範圍擴大的同時,你也會漸漸失去行動力,就像你使用冰的個性過度時會把自己凍住是一個道理。”相澤消太聽了她的反饋,分析道。
“是的,雖然我用的是自己的寶具,但本質上,是抽取她的力量。”加拉哈德點著頭,“若是我不控製自己,那她最終會被我抽乾力量而死。”
“嗯,十分合理的力量限製。”相澤消太認可這個解釋,這個社會中的大部分個性都像是為了防止出現過於強大的支配者一樣,幾乎每個個性都有缺陷和不足,他又問,“這個盾能撐住多大的攻擊?”
“隻要我的心不屈服,沒有攻擊是我承受不下的。”加拉哈德篤定的說。
相澤消太思忖:“原來如此,唯心主義盾。”
加拉哈德&轟冰樂:“……”
好像是這麼回事,好像又不是這麼回事。
加拉哈德的寶具持續越久,她身上的力氣就越少,在他收起寶具的時候,轟冰樂抬起胳膊撐住旁邊的石塊,才避免倒下去。
“唔……”
雖然加拉哈德的大招很厲害,但是糟糕的是她啊。
轟冰樂覺得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那雙腿已經離她而去,奔向遠方。
“站不穩的話先找地方坐一下,還有很長時間才結束。”黑發男人指著旁邊示意著,沒有讓她休息的意思,“彆擔心,不會讓你死的。”
說著,男人露出了一個極有壓迫的笑。
她扶著牆,雙腿顫抖。
心也在跟著顫抖。
她,完全忘記了。
相澤老師給開小灶是一件好事,但相澤老師是會冷漠的把你操練到死的男人,他甚至能做出水煮焦凍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接下來他一定會翻來覆去的測試他們的能力,直到把她榨乾,他才會意猶未儘的停下來。
像是在應和她的想法,對她說完這句話的相澤老師,像拔x無情的渣男一樣,轉過身對著中原中也說:“中原先生,你也來一次。”
橘發男人正拎著她的領口,把她提到一邊放下,聽了他的話,轉身露出了一個危險的笑:“我的大招可是會一直暴走,在我死之前會一刻不停的將這裡夷為平地,這樣你也要看嗎?老·師。”
他仿佛挑釁似的,在最後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相澤消太無所謂的點著頭:“沒關係,在危險的時候我會讓你停下來的。”
“……”
意味不明的盯了他半晌,中原中也摘下帽子扣到白發少女頭上,把長至膝蓋的黑風衣也扔在她身上,接著抬手扯了一下手套,麵無表情的走上前。
加拉哈德走到了轟冰樂身邊,擔憂的看著神色萎靡的少女。
“抱歉……”
轟冰樂正坐在石塊上休息,聽了他的話抬手拍了下他的手臂。
“你們願意幫助我,我還沒來得及道謝,為什麼你要對我道歉呢?”
加拉哈德注視著她青綠色的眸,在心裡不住地道歉。
不,不是的。他沒有那麼高尚。
他不是這樣的。
他回應她的召喚隻是因為一段執念,一段因緣,一個最初的,青澀的戀情。
他本來以為自己連聖杯的誘惑都能抗拒的了,那麼一個執念又能奈他如何。
結果,這微小的執念卻如滴水湧入河流,在波濤洶湧流水中,無法逃離。
他心緒複雜的時候,中原中也的測試開始了。
中原中也所說的暴走並非虛言,將自己汙濁化的瞬間,轟冰樂就覺得自己不隻是被抽乾了力氣。
她的身體劇痛無比,四肢被他狂躁猛烈的異能力一寸寸的碾壓,沉重到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五臟六腑被擠壓著,□□著。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重型機器壓縮的罐頭,承受著外界巨大的壓力。
但這並不是真實的疼痛,而是處於她腦內,某段記憶中的體驗。
中原中也暴走時卷起了地上的石塊,大氣在震動著,周身的石塊漸漸失去重力飄浮起來。
他漂浮到了空中,嘴角勾起狂氣的笑,紅黑色的紋路在他身上慢慢的擴散。正如他所說,暴走時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他現在已經失去理智,手裡凝起重力球,朝著四周毫無目的的扔下去。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響起,運動館內壁被他的重力球壓出了一道道龜裂的紋路,石塊橫飛,塵土飛揚。
他增加了自身的重力,也同時在鞋子和衣服上增加了密度,仿佛子彈——不,是超越子彈的速度重擊向訓練場內的高大石塊。
見過大場麵的相澤消太冷靜的提醒:“請輕一點,過兩天二年級的英雄科還要用這個運動館,石山老師剛修複好這裡。”
然而暴走的中原中也壓根聽不到任何聲音,依然不停的狂笑著,破壞著運動館內的設備。
“唔……”
在嘈雜的背景音間,相澤消太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呻、吟聲,他敏銳的將視線轉向轟冰樂。
看到她露出與之前不同的痛苦神色,相澤消太當機立斷消除了他的能力,暴走中的中原中也也停止了汙濁。
相澤消太立刻跑到她麵前,蹲下來耐心問:“轟,你的意識還清醒嗎?”
消除了汙濁狀態的中原中也從空中落下來後,二話沒說就跟過來。
她汗涔涔的抬起頭,抿著唇點了點,目光有些渙散的在相澤消太,加拉哈德,還有中原中也的臉上一一滑過,而後她閉上眼平複了一下情緒。
“我的身體沒事,但剛剛似乎是精神上痛苦。”
她睜開眼,皺著眉,自己也說不出具體感覺,總覺得那好像是曾經經曆過的一樣,十分令人費解。
相澤消太條件反射的看了橘發男人一眼,接著做了決定,“再繼續的話你會受不了的,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我沒問題的,相澤老師!”
聽到他說要停止,轟冰樂一反常態的抓住了男人的袖口,眼睛裡帶著懇求,“我沒關係的,隻是剛剛被嚇到了,身體方麵一點問題也沒有。”
她很少得到彆人的指導,所以相澤消太提出測試她的第二個性後,她覺得……很高興。
終於被重視了,終於能被關心。
這種和轟冬美對她的關心是不一樣的,更像是對安德瓦的期待的一種移置。
她期待被人關注,期待被人讚揚,期待……成為他們理想中的人。
所以……(爸爸)多看我一眼吧。
“有時候心靈上的勞累要比身體的疲勞可怕的多。”相澤消太視線落在捏著他袖口的手上,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經六點鐘了,很晚了,你回去休息一下。”
他感覺到捏著他袖口的手鬆開了,手落下時,他仿佛聽到失落的一聲哀歎,落在他心上。
“你……”他望著轟冰樂被銀發少年扶起來,嘴裡吐出來的話依然平淡,“你沒必要心急。”
“……嗯?”眼底露著倦意的少女疑惑的看向他。
“你個性的運用已經超過了九成的同齡人,現在缺乏的隻是將個性和體能訓練結合起來。這才剛開始。”他從她手裡拿回個性報告,平靜的語氣中不乏讚揚,“一個人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接下來你的不足就交給老師操心吧。”
他把個性報告書又塞回衣服裡,手猶豫著想拍拍她的頭,但最終還是沒有動作,隻是用那雙沒精打采的眼睛注視著她。
‘……很好了。’
轟冰樂黯淡的眼睛有了絲光亮,她點了點頭:“……嗯。”
她似是安心了,周身的急躁和不安也隨之消失。
“那下次測試的時間我會再通知你的。”
“好,謝謝你,相澤老師。”
轟冰樂跟著加拉哈德往運動館的出口走,跟在她身後的中原中也路過相澤消太時,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嘴唇翕動。
‘還不錯嘛,以後要麻煩你照顧她了。’
這是被學生的個性承認了嗎?
相澤消太無表情的看著一身漆黑的小矮子大搖大擺的護著她離開,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又摸出個性報告書看了看,掏出自動鉛筆在她個性一欄裡寫上‘個性都十分有個性’。
當老師的,被學生的個性承認了有當老師的資格。
這可真是奇怪。
他歎了口氣。
轟冰樂回到家後大腦也總算清醒過來,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恢複平時的冷靜。
回憶著剛剛自己做的事情,回想著剛剛所說的話,她痛不欲生的跪在屋裡的地毯上,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
她在做什麼啊……
竟然在央求相澤老師繼續,還把隱藏的這麼深的負麵情緒都暴露出來了。
沒臉見人了。
現在找時光機還來得及嗎?
希望被關注,被讚揚,被期待,這並不是丟人的事情。
可、可這麼急躁的表現出來。
唔……
她把頭抵在柔軟的地毯上,心裡想著相澤老師對她說的話。
[一個人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接下來你的不足就交給老師操心吧。]
但真的好開心啊,爸爸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種話。
感覺聽了相澤老師的話,原本就堅定的道路,現在更有了底氣。
相澤老師人也太好了。
關注著滿是缺點的她,包容著她,還會認真的給她打氣。
所以也不能被過去桎梏,要更加努力的向前進!
“Plus Ultra!!!”
她輕盈的從地上跳起來,像是電視裡的偶像一樣,握著拳舉起來給自己鼓勁。
噫……這樣、這樣也好羞恥。
不過真的有種突破自我的感覺!
她把手放下來,臉頰有點紅,不太適應這種元氣角色,她拍了拍臉頰沉下心來。
做功課做功課啦!明天還有課!
她跑到書桌前坐下,攤開課本寫著當日的作業。
在她呆在房間裡哀歎自己的失態時,加拉哈德在廚房做飯,裡麵飄出一陣陣的香味。
中原中也則翹著二郎腿坐在家裡唯一的單人沙發上,宛如黑幫大佬一樣喝著加拉哈德給他倒的牛奶。
“家裡就沒有酒嗎!”
呷了一口牛奶,外表是成年人,但隻有一米六的橘發男人對著廚房的方向嚷。
“抱歉,冰還沒有成年,所以家裡隻有果汁和牛奶,過兩天我買點茶和咖啡回來吧?”
茶和咖啡哪能代替酒啊!
但想到家裡還有個未成年,他把這句話咽下去,豪邁的將杯裡的牛奶一仰而儘。
茶就茶吧,總比青春期少年補鈣時喝的牛奶強。
他把牛奶杯擱回桌上,心裡想著要不要去看看沒精神的小姑娘,結果聽到她房間裡傳出了格外元氣的一聲“plus ultra”。
“哼,還不錯嘛。”
他欲要起身的姿勢停住了,整個人又倒回沙發上。
真是個讓人省心的家夥。
周六的課程結束後,後勤科的展覽也要接近尾聲,轟冰樂和霍克斯兩個人去的時候,參觀的人也寥寥無幾。
環顧了一圈形態各異的輔助裝備,轟冰樂走到一個展覽櫃前仔細的看著它們旁邊的介紹牌,想要研究出點適合改造自己裝備的方案。
從剛進門到現在,整個環形展覽館被他們看了個遍,可惜的是她也沒找到能夠參照的對象。
“霍克斯對自己的裝備有什麼想改動的嗎?”她問著正若有所思的盯著一個擋風鏡看的霍克斯,歪了歪頭,“你的英雄服上不是有擋風鏡嗎?”
“你不覺得這個更酷嗎?雖然沒什麼用,但從外形上來看比我自己設計的還要厲害啊,真想認識一下設計人。”他抬手指著櫃子裡展覽的擋風鏡,雙眼冒光。
轟冰樂走過去,和他一起欣賞著。
“嗯,外觀上真的很酷。”她也很喜歡這個外形,流線型的外觀,配色也很奪目。
“是吧是吧!”
霍克斯興奮的說著,她低下頭看著產品介紹。
功能是……
擋風鏡上可以射出紅色光線,方便各位英雄定點定位。
……嗯,從使用功能來看,確實沒什麼可取之處。
定點定位了,接下來呢?
瞄準一點把冰或者羽毛丟出去麼?
如果直接能用眼部瞄準,並且放出強烈激光的話,她可以考慮一下。
——真英雄要以眼殺敵!
這聽起來還蠻酷的。
“說起來,你要不要在加強機動性上考慮一下。”他直起身,說著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