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雄的聲音漸漸停下來,他略略直起身,垂著頭紅著鼻子不看她。
轟冰樂摸出手帕遞給他,他也蓋在臉上死也不拿下來。
看來是在姐姐麵前哭過後覺得害羞了。
“夏雄,我還是想帶他回來。然後到時候我會去說服爸爸離婚,你,冬美,焦凍,大哥和媽媽就一起生活吧。”她給夏雄留足了麵子,偏著頭不去看他。
然後剛剛還在擦著臉的轟夏雄又趴到了她的肩膀上。
“你不是說不要讓我憋著嗎,我說出來了,你呢?你計劃著讓爸媽離婚,但你從來沒有告訴我。”
“……”
“爸媽離婚後,我們都跟著媽媽,你要一個人跟著爸爸贍養他?”他問。
她點頭:“……嗯。”
“你這個人真的是,非要彆人問出來你才說嗎?在大哥離開後,你去找了他那麼久,還一個人去聯係媽媽娘家人,結果呢,你沒有找到大哥,媽媽嫁過來之前的那家人完全不理你。”他的聲音顫抖著,生氣的說,“你自己什麼也不說,從來也不告訴我,每天笑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你知道大哥離家那陣子,我看到你的笑可討厭你了。”
他的話讓轟冰樂有些吃驚,她拍著弟弟的後背:“你是怎麼知道我去找大哥了?是冬美告訴你的嗎?”
夏雄悶悶的應了一聲,然後他抬起頭,眼眶還帶著紅。
“冰姐,你不要每次都在我們麵前裝的這麼輕鬆了,我們明明是一家人,你卻每次都在我們麵前強顏歡笑。誰不知道誰啊,這個家裡的有哪個人不都是滾了一身的傷,受傷的人在一起互相慰藉怎麼了,我就不信你沒一個人偷偷哭過。”他盯著她濕潤的眼角,竟然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大哥小時候就叫你愛哭鬼,彆以為我不知道。”
嗨呀這個臭小子,還會反過來刺她了。
夏雄說起話來可不給她留情麵,可她也不甘示弱的抬手拍拍弟弟的臉:“我怎麼受傷了,我怎麼哭了,我看起來多棒,而且我才不要和夏雄一起相互慰藉呢,有的是人來安慰我!”
夏雄愣了愣,估計是好久沒感受到她的皮了,須臾他反應過來。
“誰啊!!除了那個大翅膀還有彆人嗎?”
她條件反射的說:“有啊,相澤老師。”
說完她和夏雄都愣住了。
兩個麵麵相覷的看了好久,半晌,轟夏雄才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拚命的搖著:“你你你你——相澤老師是你班主任吧?你們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說他的名字???”
轟冰樂現在也一臉懵:“我也不知道啊,為什麼我會說他的名字,我不應該說優嗎?還有夏雄你不要用剛抹過鼻涕的手碰我,快點擦乾淨!”
“誰管這個啊!冰姐你怎麼回事你在做什麼?你現在可是站在禁忌的邊緣隨時能墜崖啊!”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今天也很糾結啊,我今天早上還問優,為什麼我在合宿時看到相澤老師會心跳加速臉發熱,明明我沒有劇烈運動啊!”
轟夏雄搖的更快了:“這就是喜歡啊冰姐!!!我們之前不是還討論過,不知道你在什麼情況下會害羞嗎?你這就是在害羞!!!”
她的頭搖成撥浪鼓:“不,要說害羞的話,我對著潮爆牛王才真的害羞。”
“為什麼現在你又提潮爆牛王,你之前的職場鍛煉是去他的事務所吧,你們發生了什麼!!?”轟夏雄崩潰的聽著從她口中冒出來的一個又一個的重量級的人物,說著,他停下來,直直的盯著她,“你彆說你還對著歐爾麥特害羞了。”
“嗯……大概有?”她歪著頭思索。
剛剛還在哭個不停的夏雄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的疲態,他聽到姐姐的話後連一秒都不到就精神煥發,他毫不猶豫的說:“那個,冰姐。其實潮爆牛王和歐爾麥特哪個當我姐夫我都可以的,冰姐你喜歡哪個?順便一提我最喜歡歐爾麥特。”
這都哪跟哪啊。
啥都沒有他就開始惦記姐夫了。
轟冰樂心累的歎氣,她拍著夏雄的胳膊:“你想什麼呢,我說的害羞是突發情況……”
她說完,大概確認了。她應該真的是有點喜歡相澤老師。
但隻是一點罷了。
想通後,她也不多糾結,扯了扯還在惦念姐夫的夏雄,問:“夏雄,喜歡一個人的話應該做什麼?”
夏雄抬起頭,誠實的說:“不知道,而且冰姐,你忘了我隻是國中生了嗎?你覺得我戀愛過嗎?”
她看著才剛上國一就比安井滑還高的弟弟,沉吟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姐弟倆對視了一眼,心裡有了答案,接著他們同時轉身,快步朝媽媽的病房衝去。
他們衝進病房時,轟冷正坐在窗邊曬太陽。
聽到突兀的開門聲,她露出了些微的驚訝,但看到他們兩個的臉後,她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夏,冰。”
轟冰樂和轟夏雄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進來同時坐下,兩個人說相聲般給她講述前情。
轟冰樂負責描述心路,而轟夏雄負責在一旁添油加醋。
等她聽完他們的話後,轟冷的笑容更深了。
“原來冰是有喜歡的人了嗎?”她柔聲問。
轟冰樂不太好意思的抬起手撓撓臉頰:“其實隻是覺得有點好感……而且我覺得,對方大概也是喜歡我的。”
她和夏雄都沒說她喜歡的人是老師,隻是告訴轟冷對方年齡比她大。
轟冷微笑著聽著她說著自己的看法,聽完,她平和的說:“嗯……其實你說年齡比你大時我就覺得……果然是這樣啊。”
轟冰樂歪了歪頭,不解的問:“媽媽你覺得我會喜歡年齡比我大的嗎?”
“嗯,因為你的想法比同齡孩子成熟太多了,所以很早之前我就有預感,你大概會尋找比你年紀大的伴侶。”女人的眸中漾開了一片春水,她溫柔的看著露出懵懂神色的女兒。
轟冰樂沒有經曆過男女之愛,也不懂為什麼媽媽會篤定的說她會喜歡年紀比她大的,但這不妨礙她向媽媽尋求幫助。
“我喜歡一個人的話,需要做什麼嗎?”她不安的揪了揪發尾,而轟冷看到她辮子末端的蝴蝶結後,笑的更開心了。
轟冷拉過她,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拆了她編的有些亂的頭發,細細的編織起來。
“喜歡一個人的話,不是問彆人要做什麼,而是要問你自己。你想做什麼,你想對他說什麼,這不是彆人能幫你決定的。”
女人靈巧的給她編了一個蓬鬆的麻花辮,最後將發梢鬆鬆用蝴蝶結綁上,她扶著轟冰樂的肩膀看了看,覺得女兒現在看起來俏皮又可愛。
然後女人靜靜的看著她,柔軟的手指撫摸過她發間絲絲縷縷的紅,閉上眼。
“你隻要遵從心就好了,但是如果你覺得受到傷害的話,馬上停下來吧。從相互喜歡,到相愛,到結合——這是一個很考驗人的過程,中間會有喜悅與歡愉,也會有痛苦與悲傷,雖然你也許都會經曆,但作為媽媽,我自私的想讓你過的好一些。”
她睜開眼看著仍然是滿臉費解的女兒,心想著——
她想要女兒們都被人深愛,不想讓她們受到傷害。但哪段感情會一直都沒有傷害?
愛情是突如其來的,是人生旅途中不經意發現的珍寶。
有的人會將這珍寶捧在手心,有的會將珍寶視為無物。
轟冷想讓女兒更輕鬆些,想讓女兒找一個將她捧在手心裡的人。
但是真的能這麼簡單嗎?
她不確定。
轟冰樂注視著媽媽溫和的灰眸,還未曾開口繼續說下去,她的瞳孔驟然緊縮,周身柔和的氣息一掃而光。
她身上的每一細胞都開始叫囂著‘她在這,她就在附近!’。
這已經是第二次出現這種感覺了,第一次她感覺害怕,這一次她覺得躍躍欲試。
她身上的氣勢陡然淩厲,雙眸沉了下來,眼底雜揉著恐懼與期待。
到底在恐懼什麼,期待什麼——她並不知曉。
但她知道如果此時錯過,那麼下一次就不知何時能再遇到了。
她在夏雄和媽媽驚疑的目光中起身,定定的注視著窗外的某一點。
“抱歉,媽媽,夏雄,我突然想起還有事。”
她走到窗前拉開窗戶。
此時天氣正好,天空澄澈如明鏡,沒有一絲的雲彩,她的目光落在林立的高樓間,穿過了陰暗狹窄的巷子,直達那巷子深處的某個方位。
“冰姐,你要去哪?至少走門吧?”
夏雄站起來,擋在震驚的捂住嘴的媽媽身前,看著一隻腳踏上窗台,雙眸銳利的盯著某處的少女。
她的雪發被風揚起,發絲舞動著,像是冬日落雪之日洋洋灑灑的隨風亂竄的雪花。
“來不及了,抱歉。”
少女頭也不回的看著前方,說完,她便從窗口一躍而下。
“喂——冰姐!”
夏雄驚呼一聲跑到窗前往下看。
他跑到窗邊時,少女的身影將將落入茂密的樹中,樹冠晃了晃,落下幾片綠葉,而後她從樹中躍出,身姿輕盈的跳到二樓的窗台上。接下來,她在下落的過程中不停的找著落腳點,幾個不費力的跳躍後,她便踏上平地。
見她安穩落地後,他這才扶著窗框鬆了口氣。
緊繃的神經鬆下來後,等他再定睛朝著她的方向望去,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已經沒了她的身影。
“真是的……嚇死人了,到底有什麼事這麼急啊。”他嘟囔著,轉頭看著也走到窗邊的女人,“媽媽沒事了,冰姐跳的比鬆鼠還利落,而且她的訓練比從高樓跳下去要難多了,你不用擔心。”
轟冷也隻是最初的時候嚇了一跳,聽到夏雄這麼說後,她便將一顆惴惴不安的心落入肚中,然後和夏雄一起繼續注視著窗外。
“這孩子……怎麼這麼著急。”
她輕喃著,的目光胡亂的在人群和高樓間掃著,卻怎麼也找不到女兒的身影。
“去哪了……”
同一時刻——
和滿身燒傷的青年走在一起的少女皺了皺眉,盯著牆壁的一點若有所思。
“……被發現了嗎。”她的聲音很小,幾乎是含在嘴裡。
“啊,你說什麼?”
青年懶懶的回過頭看著她,臉上鑲嵌的銀釘反著寒光,眸底一片冷意。
白發少女無表情的對他說:“沒事,錢一會打到你賬戶上,接下來有事我會找中介聯係你。”
“哦,隨你。”
他興趣缺缺的轉過頭,拖著步伐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絲毫沒有留戀的意思。
少女在原地停留了一會,等他走遠了,古井無波的眸才緩緩的轉動,森冷的盯著青年離開的方向。
“警察為什麼還沒有發現他。”她自言自語般咕噥了一句,幽怨的說。
然後她斂眸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指,“殺不了,也沒辦法陷害。果然是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的緣故嗎。”
“俊典……我該怎麼救你。”說罷,她重重的歎了口氣。
長長的歎息過後,她又握起拳。
“如果能回收被我召喚的那些家夥的話……”
她抬起頭看著天空呢喃著,紅眸濃鬱的幾乎要滴出血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