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霍克斯還是被她的沉默逼走了, 其實轟冰樂也不想這樣, 但情緒耗竭後,他所有的話她都聽不進去,她也說不出任何寬慰他的話。
她覺得自己挺自私的,也和生起氣來就口無遮攔的霍克斯沒什麼區彆。
霍克斯之後的道歉她完全可以接受,然後再和他做回朋友……雖然他們不會像現在一樣親近了,但也不至於這樣無法挽回。
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 蜿蜒著順著臉頰不住的落下,世界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她低下頭抹了把臉看著腳底。
從開開心心的吃完火鍋到現在, 前後也就十幾分鐘,結果剛才其樂融融的氣氛已經沒了, 一切都被她和霍克斯的衝動攪得一團糟, 而相澤老師那邊, 一定也不會好過。她看著被燈光照的明亮的水窪, 雨點不停的落下將那片小小的積水撞得搖晃, 重複著破碎修複, 再破碎在修複的過程,鬼使神差的想——
隻要沒有外物乾擾, 水麵平靜下來後就會恢複如初, 真好啊。
在她心下一片混亂時,轉角出一輛車緩緩的駛來, 刺目的燈光射入瞳孔中, 她條件反射的一閉眼, 而後轉過身看著周圍的景致。
她現在這個樣子暫時是不能回家了,不作聲的哭了一通後,眼角和鼻尖現在都熱的發漲,如果被冬美他們看到肯定會問,她也不想讓冬美他們擔心。
但是現在該去哪?
她剛才被霍克斯拖著胡亂走入了一條路,大雨將整個世界都淋得濕潤朦朧,辨識度下降,此時她茫然無措的往前走了兩步,卻不知道到底該往何處去。
就在她準備直接找個避雨的地方整理一下情緒,等冷靜下來再若無其事的回去,方才那輛車在她身邊停下來。她轉過頭看著車門打開,熟悉的金發男人撐著傘走出來,他沒有猶豫的走到她身邊,隔絕了她頭頂那片連綿不絕的雨幕。
男人開門撐傘的動作一氣嗬成,密密的雨絲絲毫沒有落在他身上,此時他從容的站到她身邊時,轟冰樂眨了下眼,下意識的扭過頭。
不想讓他看到最糟糕的樣子,轟冰樂側過臉用手背擦了下臉頰,然而手背上也是濕淋淋的,根本無濟於事。
就這樣一言不發的把他撂在那很不禮貌,她索性不管自己如何了,轉回去對他綻開了一個淺笑:“潮爆牛王先生,謝謝你的傘,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停車場離的有點遠,所以走過去耗費了些時間。”他沒有問她為什麼這麼狼狽,也沒有提為什麼她會可憐巴巴的站在雨中哭,隻是平和的說,“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她便如往常般搖著頭:“不必了,我想再隨便轉轉。”
如果忽略這場大雨,她眼角和鼻尖的微紅,還有沙啞的嗓音,隨便轉轉這個理由也許會好用。潮爆牛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她這個樣子就明白如果把傘給她,讓她自己像個遊魂一樣在街上亂逛,之後她煩惱的事情肯定也不會解決。
從之前的相處來看,她很習慣掩藏負麵情緒,不回家的緣由肯定是不想讓家裡的姐弟擔心。
思及此,他略一思索,“你想不想去兜風?”
“……嗯?兜風?”
轟冰樂不知道他為什麼說起這個話題,她本來心情就很糟糕,而且意識混沌,等她反應過來,像是被他灌了迷魂藥一樣帶到車上。
現在她的頭頂上蓋著他放在車上的毛巾,攏著膝蓋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敢動——她身上全是水,座椅上早在她坐進來時就被浸濕,現在車座的凹陷處也堆積了她身上落下來的水珠,形成了剛才看到的那種小水窪。
潮爆牛王雖然開了暖氣想給她驅寒,但她覺得作用並不大——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如果不換下來在乾之前都是潮乎乎的,而且說實話衣服黏在身上有點不太舒服,但也沒辦法,她總不能當著潮爆牛王的麵把這一身都脫了。
忍耐著身上的不適,她坐在前座看著潮爆牛王輕車熟路的駛出了居民區,然後朝著雄英的方向開去。
雄英的腹地廣、占地麵積大,周遭又沒有任何的障礙物,是個飆車的好去處。如果不是有規定不許暴走族在學校附近飆車,恐怕這一片都被他們占據了。
轟冰樂也分辨的出,潮爆牛王的車並不是跑車,隻是普通的家庭用車,不論從底盤和是發動機都不適合大晚上、而且還是大雨天的在城區裡或者山路上開。他說著是帶她來兜風,但轟冰樂覺得他其實不過是想讓她坐進車裡來避避雨,順便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而且……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麵亂逛也很容易被人誤會。
就像他事務所裡的人說的那樣,潮爆牛王幫助人不需要考慮他有什麼理由,轟冰樂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也深有體會,一旦他釋放善意後,那她也必要再矯情了。
所以接受了他的好意,她就沒再任性的說要一個人轉,而是看著窗外發起了呆。
窗外的風景不住的後退,她想起了以前在電視裡看到過開著敞篷跑車在山上兜風的人,想到這,她又瞎想著——要是這輛車也是敞篷車,那她不得和潮爆牛王一起迎接狂風驟雨,淋成落湯雞?
然後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抿著嘴抖了會肩膀後,她用餘光看到潮爆牛王突然摁了車上了一個鍵,車內響起了一陣狂亂的搖滾樂。她被這驟然響起的快節奏音樂嚇得身體一震,接著頗感意外的回過頭看著專心開車的男人。
“怎麼了,意外嗎?”男人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淡淡的笑著說。
她緩慢的點了點頭:“我以為先生會喜歡鋼琴曲或者小提琴曲一類的音樂。”
“我確實喜歡,不過還是搖滾樂比較適合飆車的氣氛吧。”
轟冰樂聽他一本正經的說著飆車,看了看車上顯示的時速仍然在限速的範圍內,不由得又笑了,“嗯。”
然後潮爆牛王也不再說話,就開著吵鬨的音樂帶著她繞著雄英高中開始轉,很奇妙的是,明明一個人容易胡思亂想,而且越想越覺得天塌下來,但是身邊有其他人存在時,她便不再會去想這些令人困擾的事。
心情莫名的就輕鬆了不少,她出神的盯著前方逐漸接近又遠去的路燈,竟然在心裡跟著著律動的音樂哼唱起來。這裡與光陸怪離,閃耀著璀璨燈光的吵鬨場所相去甚遠,她卻覺得被帶到了那片拋去麵具釋放自我的天地。
繞著雄英開始開第二圈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依然冰冷,心裡也仍帶著對自己錯誤的悔過和遺憾,卻能正常的開口了。
“先生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麼嗎?”她問。
而男人也狡猾的說:“那你想告訴我嗎?”
他的這一回擊讓她認真又小心的思考,想告訴嗎?還是不想?
總覺得對著前輩說這些話題並不妥當,而且她現在也覺得自己好很多了,似乎也沒有說的必要。
潮爆牛王也沒追問,換了個角度,輕描淡寫的指出了現在的問題所在。
“說起來,冰霜,你想要出來轉轉的話有沒有跟家裡人說?”
轟冰樂也後知後覺的醒悟——她隻想著不能讓冬美擔心,所以決定在外麵待一會,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還沒回去,身上也沒帶著手機,不能給冬美發消息……這樣來看,似乎更讓冬美擔心吧。
她怔怔的搖頭:“……沒有。”
借潮爆牛王的手機給冬美發個消息?不行,錯過了最佳時期,現在發的話反而會讓冬美懷疑。那怎麼辦?一會回去就說順便去了趟超市?可是現在超市都關門了,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離著她租的地方沒多遠,走兩步就到,所以這個理由肯定也會被懷疑。
她僵硬著身子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好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