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老師。”少年像是沒看到兩人的神情, 平靜的扔下了重量級的炸、彈,轉而問荼毘,“你在地下待多久了, 竟然沒聽過ALL FOR ONE?”
轉弧的話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多, 轟冰樂理了理他們的關係, 一臉空白的坐在床邊。
反觀渾身布滿疤痕的青年,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格外強, 麵不改色的說:“哦, 那個被稱作‘神’的人?”
“嗯。”少年抬了抬眼皮。
轟冰樂雖然不知道他們倆說的是誰,但也意識到那個叫ALL FOR ONE的應該是最終BOSS一類的人。
而且, 在另一個世界中為非作歹的兩個人坐在自己麵前和身邊。
“我是不是應該報警?”轟冰樂摸出手機。
轉弧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她十分迅速輸入了一串報警號碼。
接著兩個人的身體一抖,同時出聲。
“喂。”
“你傻了嗎。”
“抱歉開個玩笑。”她抬起頭柔柔的笑起來。
“號碼都輸上了, 開玩笑?”轉弧盯著她, 轟冰樂見狀迅速的把報警電話刪掉。
“條件反射而已, 先生說過敵人和英雄是正反兩麵,所以我下意識的就遵從他的命令了。”
偶爾還關注點英雄新聞,不如說是在關注她的少年‘哦’了一聲。
她在說潮爆牛王啊,而且……
“敵人?哼,你原來……”
少年剛冒出一聲冷笑便被她抬起頭搓亂了頭發:“不是說你啦,抱歉轉弧。”
“……”這種直球是安撫他最好的方法, 轟冰樂屢試不爽, 他剛露出來的那點危險氣息頓時消散, 現在說話都底氣不足, “你給我注意點。”
他像是被她強行拉過來揉了肚子炸毛,而後又被她撓撓下巴摸摸頭乖順起來的貓。
轟冰樂淺笑著:“是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被順的格外舒坦的少年違心的保持著架子:“哼。”
青年倒不是很在意她說的先生,在此期間沉默的盯著藍發少年,思忖片刻後,他打斷了兩個人沒意義的對話。
“喂,你既然是ALL FOR ONE的弟子,那接近她到底有什麼打算?”
“……”麵對著他,少年的臉色陰沉了些,他的手指又放到了脖子上,剛蜷縮的撓了一下後便被轟冰樂拍下來,接著他悻悻地說,“你從一開始就很關注這點啊。”
青年的目光往白發少女那飄了飄,而後又被他拽回來。
“……”
儘管沒有開口,但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誌村轉弧不是傻子,雖然早早就失去家人,但不代表他不懂親人之間的感情,就在一個月前,老師對他而言亦父亦師。
“沒有打算。”藍發少年厭倦這樣沒意義的往來,既然對麵坐著的這個青年把信息告知於他,那麼他也要表現出相應的誠意,紅眸在燈光下顯得有些無機質,“人與人之間進行平等的交流,這很奇怪嗎?”
他反問道。
“沒錯,很奇怪。”青年撐著下巴直白的說。
“……嘖,你很討厭。”
“彼此彼此。”
他們兩個從見麵到現在,十句話裡有八句都是在互相懷疑,剩下的就是明目張膽的捅對方刀子,要說是不對付,算是對他們現在狀態的一種稱讚,轟冰樂覺得這兩個人壓根就不想看到對方。
夾在這兩人之中的少女知道他們倆就是鬥鬥嘴皮子,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對方底細和態度,所以才沒有動手。她需要在事態變得不可控之前將他們拉到統一戰線上來,於是她咬著指甲快速的在記憶力把她和轉弧相處的對話都扒拉出來,曆經一番努力後,得出了一個還算說的過去的答案。
“轉弧,你之前說過——如果你向我求助,希望我給你點幫助來著?”
轟冰樂的聲音飄到耳畔,他停止了和荼毘沒有硝煙的戰爭,轉頭看著她,之前麵對著青年的那種逆反的心態頓時消散。
“嗯。”
那她推測的八成沒錯了。
轟冰樂了然道:“那你就這樣對我暴露身份,是不是準備脫離老師了?告訴我真的沒問題嗎?”
“……嗯,沒問題。”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因為我已經做好了決定,所以覺得告訴你也無所謂了,接下來你隨時做好接應我的準備,但說實話,如何給你傳遞消息我沒有想好。”
“傳遞信息是指什麼?”轟冰樂覺得他可能又要說出爆炸性的發言。
“據點、成員名單、經營的業務,你想得到的我都會告訴你。”
轟冰樂:“……”
“你怕了嗎?”他注視著安靜下來的少女,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畢竟很不可思議吧。”
她搖了搖頭:“這倒沒有,我覺得你能這麼說一定是好好思考過了,畢竟你真的動起腦子來簡直就比小馬達還快。”
轉弧:“……這個比喻不說也罷。”
就如轟冰樂所說,平時他懶的要命,恨不得天天躺著不想動,但真的開始思考時會綜合各方麵因素進行考慮。這幾個月他翻遍了過去的新聞,然後順著新聞中的線索慢慢的摸出去後,他發現了那個少女所說的話並非危言聳聽。
災難是由老師的部下引起的,新聞中提到了一句‘英雄無法進入災地’,這和基地無法侵入同理,在他的親人死亡後,老師便出現。種種巧合疊加在一起,讓他想到了老師曾經說的一句話。
[一環扣一環,由一個事件引發另一個事件,種種布局都要考慮到後,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推動事件的發展。]
是的,老師都考慮到了。
所以厭惡英雄,討厭歐爾麥特的死柄木弔誕生了。
他的手動了動。
荼毘仍盯著他的手,現在事態的發展逐漸明晰,可他也說出了自己最根本的疑慮:“放下手,還有冰,你為什麼會信任他,這種類型的人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能信。”
“包括荼毘你嗎?”她反問。
有時候他有點討厭她這種思維,青年轉向她,近乎低喃著:“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他問他自己,黑暗中行走的人有什麼不一樣的。
少年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在他依然不信任的目光中點破了:“有什麼不一樣,你和我在另一個世界中,不都是惡人嗎?現在的我們,不都身處黑暗嗎?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哦?”他的聲音低低的,遊刃有餘的笑著,“既然如此,那我覺得我們應該用惡人的方式來解決矛盾。”
早在決定離開家開始,他就預料到自己會走上這條路,但被真正的惡人說出這句話時,他覺得荒謬的同時還帶著那麼絲‘果然如此’的感慨。
他一直忍著不動手就是想竭力避免在她麵前殺人,但她的安危此時大於她的想法。
這也是他不想和她見麵的原因。
一旦和她見麵,那麼他在心中預演的一切都會統統倒塌,所做的事都會朝著以她為主的方向發展。
“啊,求之不得。”少年也沒有起伏的回。
他的眸逐漸深了,看向少年的目光帶著無儘的惡意,比起依照她天真的觀點去相信這個少年,果然還是把這個少年殺了吧。
轉弧周身的氣息也沉下來,那雙紅眸閃動著捕獵者的光。
少年的手無害的搭在膝蓋上,五指中有一個輕輕翹起,指關節微微的活動。
荼毘毫不懷疑他下一刻就能如蛇般竄出,抬手摁在他腦袋上,讓他享受下崩壞的快感。
轉弧也敢肯定隻要他敢動一下,對麵的青年就會直接噴出火焰將他從頭燒到腳。
兩人對峙時轟冰樂起身,抬起手一人拍了一下腦袋,把他們倆這箭弩拔張的氣勢拍散了,“你們真要打起來不就遂了她的願了嗎?她還愁沒辦法殺你們,你們自己窩裡鬥死了,她這不就坐收漁翁之利?”
荼毘:“……”
轉弧:“……”
她說的有道理,便宜誰都不能便宜那個女人,所以他們決定暫時休戰。
氣氛再度回歸平靜後,轟冰樂去座機前拿了記事本和筆,邁過這兩個手長腳長的男性後,她又回到了剛才的位置坐下,在記事本上寫寫畫畫。
“轉弧,如果你想要對外傳遞信息,我有一個認識的人能夠幫助你,你願意信任他嗎?”她把榎田的手機號碼寫在記事本的上,撕下來遞給他,“我還有一個朋友也能幫你傳遞消息,但是我怕她有危險,等我問過後再告訴你她的決定可以嗎?”
“……”少年沒有說話。
轟冰樂湊近了他,森林般的眸中倒映著他無表情的臉:“轉弧,你怎麼想?”
榎田是拿錢辦事的,在其他利益出現前,他肯定會好好的為他們傳遞信息,雖然是中也老師推薦的,但總歸不是自己人,她其實有些忐忑。
他仍沒有開口。
“喂。”荼毘收斂起一身戾氣,抬手揪了她耳側的頭發一下,“你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他和我……”
“我聽到了。”少女轉過頭打斷他的話,“但是不論你還是轉弧,我都會去相信。”
“照那個家夥說的,那個世界的我們可是十惡不赦的人啊。”他的神情不變,早就免疫她這種無理由的信任,“即使如此你也要相信?”
“嗯,即便如此我也要相信,而且你們不一樣的,他們是他們,你們是你們,我分得清。”她否認,“你們不是相同的人,就像‘她’和我,也不是相同的我。”
說完,她自己愣了:“咦?不是……相同的我嗎?我和她,應該是一個人啊。”
之前這種感覺並不明朗,可將‘她和我不是相同的我’說出口,她微妙的覺得哪裡不對。
“你在說什麼?”荼毘淡聲說著,“你和她當然也不是一個人。”
“我……”
她並沒感覺到不安,反而有些迷茫,按照道理來說,她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為什麼她在說話做事時都這麼理所當然,就像是……她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好,我相信你。”她在混亂之際,少年平靜的抬起頭看著她。
我相信你這種話過於純粹,他卻自然的說出口了。
他覺得這樣不符合自己的作風,但也覺得在她的影響下,做出這樣的回答不算奇怪。
“但你不相信你自己是怎麼回事。”
“……哎?”
少年一針見血的指出她此刻的心態:“你動搖了,這讓我很不爽。”
轟冰樂看了眼轉弧,又看了眼低著頭轉著手機,用餘光瞟著她的青年。
她把手放在太陽穴揉了揉:“不……抱歉,我不是動搖,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我就連哥哥都沒有告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