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你來這隻是為了和我說這些?”靠著發舊的布藝沙發,黑發青年嫻熟的操縱著角色砍了兩個小怪,提不起勁似的懶懶的說。
半個小時前, 佐倉雙葉帶著轟冰樂抵達雨宮蓮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 雨宮蓮十分有眼色的帶著雙葉和摩爾加納出去逛, 把他們倆留在出租屋裡交流感情。
此時兄妹倆並排坐在鋪著柔軟長毛的地毯上, 一個漫不經心的打著遊戲, 一個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
轟冰樂對著荼毘一貫沒大沒小, 說起話來也刹不住車, 她從夏雄認出他是誰說到剛才媽媽告訴她正在辦理離婚手續的事, 包括提了點轉弧的事。
“就是想問問你嘛……”她伸手摳著帽子上的金屬鏈,用荼毘所說的肉麻的口吻嘟囔著。
“不回去。”
“嘁。”
轟冰樂抱緊了柔軟的圓形靠枕,臉頰上鼓起了小小的弧度。
她這沒得逞的怪聲惹得黑發青年分神瞥她一眼,手底下的動作慢了一分, 他操縱的角色瞬間就被幾個小怪圍毆, 場麵有點慘烈。他索性按了暫停, 回過頭看著露出幸災樂禍笑容的白發少女。
“你為什麼覺得他走了我非得回去?”
轟冰樂不解的看著他:“我也沒這麼想……”
“哦,那你怎麼想。”荼毘支著腿撇過頭睨了她一眼,手指沒規律的敲擊著手柄, 他眯了眯眼,細長的眸莫名有些邪佞,“我聽著。”
他刻意流露出的危險的一角毫不留情的壓迫著她。
他故意展現惡意, 轟冰樂卻壓根不怕, 衝著他不屑的吐了下舌頭, 然後上一秒還在耀武揚威的轟冰樂,下一秒就被青年捏住臉上的軟肉毫不留情的擰。
“痛痛痛——”
“還敢這麼做?”
“不敢了不敢了哥哥!”
“都說了彆這樣叫。”
“我知道了荼毘哥!”
這不還是在喊他哥哥嗎。不過算了……
荼毘在她假模假樣的淚眼攻擊中鬆開手,盯著她賭氣揉著被他捏的通紅臉頰,“所以說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我回去到底有什麼意義。”
“說實話……我不知道,隻是覺得,我想讓你回來。”轟冰樂揉著臉皺眉道,明明她對夏雄說過要尊重荼毘的想法,可隻要見到她,她就滿腦子都是讓他留下來,“唔,如果我說夏雄他們都很想你,這算不算道德綁架?”
“你知道就好。”
“可是啊。”她不滿的拖著長腔。
“又怎麼了?”他的聲音無奈,“一次性說完好不好?”
轟冰樂賭氣的說:“真是的,我可是迷茫的少女啊,我還在為你著想努力的思考著未來的事啊。”
荼毘抬手捏了捏眉間,似是在歎氣:“都說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會想好的。”
“那你是怎麼想的?”轟冰樂撇過頭問,眸子裡倒映著他缺乏表情的臉,“有想好在這之後該怎麼辦嗎?”
青年的視線飄到了上方,他仰著頭想了想,如實道:“老實說,我不知道。”
“意料之中啊,畢竟你做什麼都很被動。”轟冰樂在毛絨地毯上伸開腿,後仰到沙發上說。
她說的真是毫不留情,但也的確說到點上了,他還真是那種人,或者說,他們全家除了轟冰樂,都是這種被動的性格。
你說轟炎司?他已經自動把那個男人排除了。
“不過我也多少考慮過了。”
荼毘說著,把手柄放在茶幾上,從桌上擱置的煙盒中倒出一條煙,夾在指間始終沒有點燃。
“那你想聽我的煩惱嗎?”
轟冰樂仰躺在沙發上偏過頭,銀白的發絲如月輝般在霧霾藍的沙發上流淌,“好啊,求之不得,我可以替你分擔些煩惱嗎?”
“那你就替我想吧。”青年抬手彈了下她的鼻頭,看她下意識的皺著鼻子,他低低的笑道,“我不知道我是該去為了那些因我而死的人贖罪,還是將他們當做我的一場夢,然後我回到家人身邊,自欺欺人的將時間線推回三年前離開家之前的時那段時間,回歸到普通人的生活中。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啊,他在煩惱這些啊。這些的確很難決定。
轟冰樂思考間,視線又重新看著爬著不明顯紋路的天花板。
“可這些選擇……似乎都不合適吧?”
“是啊,所以說這不是你能分擔的了的,我必須要在很多不合適的選擇中挑選一個相對合適的,繼續苟且的活下去。”荼毘輕聲笑了。
“唔……”相對合適的……?
“這隻是作為惡人的我該煩惱的,你的話,該煩惱的可是比這些要美好的多的事。”
她扭過頭沉默的凝視著青年,不說話不出聲,隻是安靜又認真的凝視著他,素淨的臉上讓他揣測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如何,你覺得能夠替我決定嗎?”他笑聲低啞,帶著絲對她和他自己的諷刺。
“……不能。”她搖了搖頭,驀地,又開口,“然後呢?”
“然後什麼?”他無所謂的笑著。
她翻了個身,側趴在沙發上看著他,“你做完選擇後,贖罪或者逃避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荼毘微微怔愣,意識到她已經將決定權放棄了,現在又關心著他做完決定後的事。
他扯起唇角,“之後啊……你這麼執著做什麼,這種事有必要刨根問底嗎?”
“我隻有執著這點優點了。”轟冰樂擅自把他的話當成誇獎。
他好笑的看著少女:“喂,小鬼,對我而言,你的優點可是把我逼的走投無路。”
“是這樣嗎?這麼說吧,你最擅長的就是逃避,我最擅長的就是長時間執著的追蹤,就像傑克拉塞爾梗犬一直追捕水獺一樣,即使你逃避我也會一直追下去。”轟冰樂從他指縫裡撈過細長的香煙,舉起來捏在食指和拇指間把玩著,“你不告而彆的話,我傾儘一生都會去尋找你。”
這的確是她能做出來的事,他若是不見了,轟冰樂將媽媽和姐弟們安置好後,一定會履行這個諾言出來尋找他。
“你真煩人啊。”荼毘歎氣,轟冰樂也沒有再說話。
時間像是細沙似的慢慢流走,寂靜在這個房間中占了主導,許久之後,青年終是妥協了。
“我知道了,在那之後我會——”
*
與荼毘道彆,轟冰樂也沒讓雙葉和雨宮蓮送她回去,而是坐上了車一路晃到了東京。
她抵達潮爆牛王事務所的時候,安井滑和平成返兩人剛巡邏回來,看樣子巡邏過程發生了什麼事件,跟在前輩身後的這兩人都灰頭土臉的,活像是剛被生活絆倒,剛掙紮著爬起來。
“轟,你不是應該在醫院嗎?”安井滑走在最前麵,正準備進事務所時餘光掃到了戴著口罩帽子全副武裝的轟冰樂,他轉過頭盯著她,明顯的一愣,繼而皺起眉說道,“隨便亂跑可不行啊。”
“我已經完全沒事了。”轟冰樂把口罩拉下來,接著上前一步把手放在平成返的腋下,輕鬆的把笑的一臉無辜的平成返托起來給安井滑示範,“你看,我可以這樣舉著阿返繞著事務所跑五十圈!”
安井滑盯著神態如常的幼馴染,在心裡感歎著他強大的精神力的同時,又對轟冰樂道:“就算你想給我示範,也不用像舉啞鈴一樣舉阿返啊。”
“這樣比較直觀啦。”她把不為所動的平成返放下來,和他們倆並排走著,“你們做什麼去了,怎麼這麼狼狽?”
安井滑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平成返:“彆提了,阿返在返還的時候計算錯位置,然後我就遭殃了。”
轟冰樂:“阿返乾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