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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忱被叫到辦公室去的次數不少。
從小到大他都被劃在後進生那一撥學生裡, 老師辦公室,主任辦公室,校長辦公室, 他都挺熟的,不過初二之後他就不怎麼去了。
倒不是沒人叫他去了, 是他開始對這樣的命令置若罔聞。
給麵子的時候他會走到辦公樓麵前才突然轉個彎去廁所或者操場, 不給麵子的時候下達命令的人話還沒說完他就走開了。
今天還是第一次他被叫到主任辦公室的時候是心情愉快步伐輕盈的。
主任似乎有求於他。
不, 他們。
他和霍然。
雖然應該是隨機的, 這會兒碰上誰都會是這待遇, 他還是挺高興。
辦公樓裡沒什麼人, 主任把他們帶到了辦公室裡,讓他們坐到了沙發上。
“喝點兒茶嗎?”主任問。
“年輕人喝什麼茶啊,”老袁說,“他們都喝飲料。”
“哦, 飲料也有, ”主任指了指冰箱, “可樂什麼的, 袁老師幫他倆拿一下吧。”
老袁往辦公室角落的冰箱走過去。
“哎, 我自己拿自己拿,”霍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搶在老袁前頭撲到了冰箱跟前兒,“老袁你坐著吧。”
“可口可樂謝謝。”寇忱非常自在地靠在沙發裡, 偏過頭看著他,“其實咱們不用這麼客氣, 老袁都叫著呢。”
霍然猛地回過頭找補了一下:“袁老師!”
老袁擺了擺手:“我聽著都彆扭。”
寇忱嘿嘿嘿一陣樂。
霍然拿了兩瓶可樂,主任沏了點兒茶跟老袁一塊兒喝。
“您這兒是不是有點兒腐敗啊?”寇忱喝著可樂,又看了看生產日期,“本來以為運動會剩的呢,看日期很新鮮啊。”
“老師辦公室也有冰箱,學校的福利,”主任說,“你想喝也可以來,不過不要告訴彆人,供不上啊。”
霍然和寇忱笑了起來,主任不罵人的時候雖然也沒笑容,但感覺得到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凶。
“說正事吧,”老袁喝了一口茶,“這兩個同學還是比較有代表性的。”
“嗯,”主任點點頭,看著寇忱和霍然,“是這樣的,學生會給學校提了一個想法,是關於天台告白的。”
“天台乾嘛?”霍然愣了愣。
“跳樓,”寇忱看著他,“你是不是代表了老土的那部分學生?天台告白都不知道?”
“哦,”霍然反應過來,“我是一下沒反應過來。”
“是覺得我們學校不會跟這個東西有關係嗎?”老袁問,“所以反應不過來?”
“嗯,”霍然點頭,“就覺得不可能同意吧,這個。”
“看到沒,”老袁看著主任,“學生對我們根本沒信心。”
“如果學校同意做這樣的活動,你們覺得會出現什麼樣的內容?”主任問。
“告白唄,”寇忱說,“肯定有一大撥我喜歡你之類的,畢竟你這玩意兒它就叫天台告白。”
“如果你上去,會說什麼?”主任繼續問。
“我才不上去。”寇忱說。
“你會上去嗎?”主任又問霍然。
“不會,”霍然笑了笑,“但我肯定會去看,我想聽聽彆人說什麼。”
“通俗點兒的說法就是看熱鬨。”寇忱說。
主任看了老袁一眼。
“我嗎?我會上去啊,”老袁攤手,“如果允許老師上去的話。”
“不是,我沒有要問這個。”主任喝了口茶。
“你們覺得辦這個,同學們會歡迎嗎?”老袁問,“他們會有所期待嗎?”
“肯定歡迎啊,去年還是前年,十一中不是就弄了一次麼,當時多少外校的羨慕啊,雖然他們那次時間特彆短,都沒讓幾個人上去,”霍然說,“但是如果要弄成那種規定主題,這不能說那不可以說的,就沒必要了,估計一個願意上去的都沒有。”
“嗯,”老袁點點頭,“那樣無非就走個‘開明’的形式而已,的確沒有意義。”
“也彆叫家長,”寇忱說,“如果真要弄,就彆讓家長摻和了,底下一堆家長一杵……反正如果我爸站下邊兒,你就是規定了我要上去,我也不會上去。”
“學生會這次的想法就是學生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主任說,“上回你們班的班會,雖然主題是限定了,但大家都很喜歡這種形式,所以學生會才會提出這個活動申請,學校也會考慮,但我們考慮得肯定要多一些,包括會不會出現攻擊性內容……”
“又不是小學生,”寇忱一臉無所謂,“上麵寫著告白,你上去罵人不是傻逼麼,一般人不會這樣,真有這樣的,安排點兒人在底下起哄給他哄下去就完了,怕屁呢。”
主任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
“有意思吧,”老袁說,“你找彆的孩子來,還真不一定能聽到這樣的話。”
“那行,我們總結一下你們的想法,”主任笑著說,“你們是希望有這樣的活動的,但是拒絕家長參加,學校最好在主題和喊話內容上不做限製,對嗎?”
“對。”霍然點頭。
“感謝二位同學,”主任對他們點了點頭,“如果還有什麼想法可以給袁老師反饋,因為最後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做這樣的活動,所以請你們先保密。”
走出辦公樓的時候,寇忱小聲說了一句:“哎,重要的事忘了。”
“什麼?”霍然看他。
“封口費沒要,”寇忱說,“讓保密就保密了?”
“那你去要,”霍然停下了,“我在這兒等你。”
“你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我去要,你在這兒等?”寇忱說。
“行吧,”霍然轉身就往辦公樓裡走,“我跟你一塊兒去。”
剛一轉身,主任正好從樓上下來了,問了一句:“怎麼了?還有什麼……”
“沒有。”寇忱一把抓住了霍然衣服領子,往後拽了回來,“我說去喝可樂。”
“上去拿吧,沒事兒,”主任說,“你們老袁還在呢。”
“不了。”寇忱拽著霍然轉向就走。
霍然也沒掙紮,一路笑著倒退著走。
“你很生猛啊。”寇忱把他拉回路邊之後停了下來。
“怎麼了,”霍然笑著把衣服整理好,“你說我不陪你,我就陪你去要封口費啊。”
“走吧,”寇忱說,“去食堂玩會兒。”
食堂裡有幾個學生會的在吃東西,邊吃邊湊一塊兒小聲說著話。
路歡和伍曉晨都在,看到他倆,笑著打了個招呼。
寇忱買了點兒零食和飲料,跟霍然一塊兒找了個遠離他們的空桌坐下。
“路歡就算了,平時也不聊,”寇忱小聲說,“伍曉晨個叛徒,天天朋友圈兒裡蹦得那麼歡,這事兒居然一點兒口風都沒透出來。”
“說不定收了封口費呢。”霍然笑著說。
“哎,”寇忱拿了包豆子哢哢咬著,“如果真能弄這個天台吼叫的活動,可以讓江磊上去吼,路歡我喜歡你!”
“他肯定不敢,他上去敢吼徐知凡我愛你他也不敢喊路歡我喜歡你。”霍然說。
“這個慫。”寇忱笑了半天。
“你不也不打算上去嗎?”霍然說。
“我是沒什麼可喊的,”寇忱說,“我沒什麼憋得不行非得有這麼個機會才能發泄的人,我想說什麼平時就說了。”
“嗯,我也是覺得沒什麼可喊的,”霍然想了想,“但我還真想聽聽彆人的,是不是我太愛湊熱鬨了?”
“不是,”寇忱說,“我覺得誰都是這樣吧,想知道彆人在想什麼,我要發明個讀心機,絕對能成宇宙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