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誰都沒想到，多年後會一語成畿。
落地窗兩邊簾影搖晃。
江現喉結滾動：“我隻是不想，你被迫做不願意做事情。”聯姻也好，婚約也罷，即便對象是他。
唐沅聞見他身上淺淡酒味，帶著不知名熱意，他聲音和他整個人，都仿佛變得朦朧。
“你還生氣嗎？”他眨眼動作因酒而遲緩，“生氣話，我向你道歉。”
“……”
唐沅斂下眸，摁了摁冰袋：“拿著。”他抬手接替她摁住位置，她這才鬆開，語氣輕輕，“……沒什麼好道歉。”
他也並沒有，做錯什麼。
唐沅拿起他放在地上杯子：“我把這個拿出去。”
腳尖轉了些許，還沒提步，她自己又頓住，沉默兩秒開口：“江現……”
他朝她看：“嗯？”
見她不說話，他問：“怎麼了，想說什麼？”
唐沅覺得喉嚨裡似乎堵著什麼，她很想問出口。
為什麼……
他會記得這麼多以前事情？
她以為隻有她自己會想起。
她說過話，做過事。
那些他們之間，已經過去了好久事情，為什麼他會不止一次地，記得這麼清楚。
唐沅很想問，可是話到嘴邊，忽然又覺得開不了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恍惚回過神，飛快遮掩眸光：“沒有。就是問你，你晚上吃了多少，餓不餓？”
江現看著她：“還好。吃了一點點，不是很餓。”
“我帶了蛋糕回來，在客廳茶幾上，你餓就吃一點。”
“蛋糕？”
唐沅低咳一聲：“剛剛回來時候讓服務員順便打包。”她不再停留，拿著杯子提步，“我回房休息了。”
言畢，快步走出去。
離開江現臥室，唐沅經過客廳，把杯子放到吧台洗碗池裡。她倒了杯水喝，回房前步子微頓，把客廳燈開亮了些。
回到房間，她站著平複了一會，進浴室洗漱。
在洗手台前洗臉，江現話突然又在腦海裡出現。唐沅對著鏡子出神，後知後覺地，忽然又想起來，自己好像有個問題沒有問——
他得知婚約對象是她猶豫了很久，那後來呢？
後來，為什麼又答應了？
……
江現在臥室待了一會，四下沒有彆聲響，空氣裡屬於唐沅那股味道逐漸淡去，他朝窗外看了幾眼，起身去客廳。
茶幾上放著一個袋子，裡頭裝大概就是唐沅說蛋糕。
江現在沙發上坐下，視線落在那一行LOGO上，停了許久。
他來滸城已經好幾年，大學也是在滸城上，對這個牌子並不陌生。這是家連鎖西點店，每天點心隻在櫥窗售賣，並不對其他商店供貨。
唐沅回來之前，他刷到江盈朋友圈，定位是在市區某個夜店。
……哪有KTV會賣這家連鎖店裡蛋糕。
想起唐沅那句讓服務員順便打包話，江現緩緩垂下眼睫，或許是因為酒意，神色比以往多了幾分難言溫柔。
他拆開包裝，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吃起來。
太長時間沒接觸這種東西了，上一次，好像是哪年他回濟城，碰上他爸給家裡小兒子買了一份。
那個陌生“弟弟”年紀小護食，還沒開始吃就指著他嚷嚷：“不要給他吃！我蛋糕不要給他吃……”
他看著家裡那兩個大人，倒也忘了他們有沒有尷尬，隻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像個不速之客。
恰到好處味道在唇齒擴散，這個蛋糕不是很甜，口感也不膩，帶著一種無法形容香味。
江現慢條斯理地吃著。
他忽然記不得，這些年裡是不是有過什麼瞬間，也想要吃這些甜甜精致小點心。
但這一刻，他是真，一口都舍不得浪費。
……
夜幕濃沉，進了臥室唐沅一直沒出來，大概已經歇下。
在客廳吃完蛋糕，江現收拾好茶幾桌麵，略坐了一會，起身回房。
酒勁消退，他進浴室洗漱。
出來見孫助理發了幾條消息，都是和工作有關，並沒催著他回複，估計是以為他睡了，留言給他以便他醒來第一時間看見。
江現看了眼，直接語音回複孫助理：“你現在說吧。”
孫助理接到消息，很快就著深沉夜，和他商量起工作。
江現懶得再去書房，在臥室裡沙發坐下，戴上藍牙耳機和那邊溝通。
談了十幾分鐘，江現查閱電子文檔，孫助理停下等他答複，猶豫了許久，忽地道：“江總，您今天是不是情緒不太好？”
江現動作一頓：“你覺得我情緒不好？”
不怪孫助理有這麼一問，晚飯後回來路上，孫助理在車上，看著他喝了酒，且白天從江家回來，唐沅質問他那幾句，孫助理在前座也聽見，隻不過沒敢回頭。
“有點。”孫助理並不常和老板談心，隻是今天江現似乎格外低沉，語音裡都能聽得出不對。
他不由問：“是晚餐有什麼不愉快嗎？還是……和唐小姐吵架了？”
後半句，他說更小心幾分。
孫助理職位上要比其它助理高，不僅工作，江現生活上很多事情也經手：“唐小姐是因為婚約事情生氣嗎？”
江現並沒有覺得冒犯，默了默，不答反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
孫助理不知道怎麼形容，沒有正麵回答，斟酌道：“我確實不太理解。”聊到這，孫助理不免提起，“您當時答應婚約，我不明白您是怎麼想。”
江現進入盛江後，孫助理就一直跟著他。當時婚約事，孫助理也知曉。
最早是江家內部傳，婚約人選大概率是他。
江現雖然抗拒，但忙於工作根本沒空理會這些。直到後來江老爺子打電話給他，告知他婚約定下，同時知會他，唐家要和他結婚人是唐沅。
接完那通電話，江現處理好工作後，去和江老爺子見了一麵。
孫助理大著膽子，又問：“……您當時去見老先生時候，不是想拒絕嗎？”
以江現能力，其實並不需要這樁婚約。他早早坐在盛江這個位子上，江老爺子也屬意他接班。聯姻與否，多不多一個助力，都影響不了。
去時明明是想拒絕，可回到車上時，卻已應下了。
江現久久沒有回答。
孫助理見他沉默，察覺自己問得有點多，連忙低咳一聲：“抱歉，江總。”
江現垂下眸，淡淡道：“沒事。”
他去見他爺爺那天，確實表示了拒絕。
老人家拿他沒辦法，隻說：“你不願意就算了，橫豎你上下還有其它兄弟。大個幾歲小個幾歲都差不多，你不願意接受，那就讓其他人接受這個婚約。”
其它叔伯家，還有彆堂兄弟，跟他年紀相仿並不是沒有。
他沉默兩秒，皺眉問：“……那唐沅呢？”
爺爺瞪他一眼，斥責：“你管你自己，還想管唐家事？唐家定好人選，你難不成還想替人家改？”
當時一字一句猶在耳邊，江現看著手機屏幕，隻覺臥室裡燈光似乎太過亮，亮得都有些晃眼。
語音那邊很識趣地沒有再問。
江現也無法回答。
有些事情，他一直不敢去想。
隻是他又清楚，什麼是自己不想，就好比那天，爺爺最後說那句話——
“你不娶她，自然有彆人娶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