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沅這一覺越睡越熱,她夢見自己抱著一個發熱抱枕，幾次甩開都被追上。
之後迷迷蒙蒙地開始變換場景，每個夢都沒頭沒腦。
不真實夢結束,她感覺自己落回到實處,朦朧間像是在江盈房間裡，和江盈睡在一張床上，擠作一堆。
時間模糊,她一會覺得馬上要起來上課了，一會又覺得好像不大對。
她暈頭暈腦地換了好幾個姿勢抱住江盈,卻發覺不知怎麼回事,江盈身體比以前硬多了，抱起來硬邦邦,手感一點也不好。
光線漸漸刺眼，窗簾也遮擋不住。
唐沅睡得昏頭轉向,神思不清地推了一下“江盈”，嘟囔聲音低得快要沉進地底：“江盈……”後一句話拉了好長才說完，“幫我拿下內衣……椅子上……”
室內安靜了好一會，一直沒聽見“江盈”吭聲,唐沅擰著眉頭剛想翻身，忽地聽見頭頂傳來一道低啞男聲：“你確定,要我幫你拿？”
“……”
大腦遲鈍地僵滯了一刹，唐沅頓住,身體過電般一個激靈，唰地睜開眼。
男人身上氣息清淡好聞,莫名又有種說不出、和他一貫溫涼相反侵略性。她視線一移,就見自己正半抱著江現,一隻胳膊攬在他腰際,整個人幾乎都窩在他懷裡。
難怪，這麼，硬邦邦。
她還以為江盈骨頭老化得這麼快！！
唐沅臉爆紅，嚇得坐起身，飛快彈到床另一側。
江現睡衣衣襟敞開了些許，側邊皺巴巴，似乎是被她睡亂。他頭發微微淩亂，在枕上側頭看向她，眉眼間辨不出情緒，那高挺鼻子弧度冽然，皮膚有種單薄透明感。
唐沅咽了咽喉嚨：“我們昨天，就是這樣睡？”
他鴉羽般長睫顫了下：“是。”
“……”唐沅坐著呆怔了幾秒。
她隱約記得，昨天她好像喝了杯酒釀，加了冰塊後，微甜口感特彆好，走出那條街一路她還在想早知道多買一杯，然後……
然後，好像就醉了。
見她似乎想起什麼，江現聲音悠悠：“我提醒過你了，後勁很大。”
唐沅臉上發燙，一陣尷尬：“那我下次不……”想說下次不喝了，起那個酒味道，又有點舍不得，她撓了下腦袋，低咳，“我下次少喝點。”
他看了看她，輕聲道：“也不必。”
唐沅抬眸。
江現緩緩起身，在床邊掃她一眼：“想喝就喝。”他拿起要換衣服，進浴室前，慢條斯理留下一句，“就是彆抱那麼緊，讓我能動一動就行。”
唐沅對著他背影一怔，隨即，臉像是煮熟一般，紅得更加徹底。
……
洗漱完，兩人吃過早餐，江現在客廳處理事情。雖然已經見過江天德，但他們沒那麼快走，濟城這邊盛江分部還有事，他來一趟，還得待上幾天。
江現沒有看太久文件，快到午餐時候，對她道：“今天去看看我媽。”
他聲音很輕，唐沅頓了下，窗外光線照進來，他表情像是有一刹那模糊。她抿了一口杯裡水，低聲說：“好。”
午飯過後兩個人動身出門。
下午太陽正熱，車一路朝郊區開，開到一座占地不小墓園外停下。
唐沅認出入口處標識：“盛江？”
江現嗯了聲。
這座陵園是盛江旗下私營，應該是濟城分部早年承建項目。
江現媽媽墓碑在一片開闊地方，是個雙人墓，和陵園裡其它墓碑有所不同，像是經過特彆設計，少了冷冰冰森然感，多了幾分安靜溫和。
墓碑上照片裡女人年輕又美麗，江現和他媽媽長得很像，眉眼有五六分相似。見過江天德後，唐沅一直有些疑惑，此刻才知道，他美貌原來是遺傳自他母親。
江現叫了聲媽：“我們來看你了。”
唐沅同他站在一起，聲音輕輕：“阿姨，我是唐沅。”
風從腳下穿過，卷起砂礫和塵灰，四下靜悄悄，墓碑前兩個人突然都失去了言語。
司機很快將一些祭奠物品送上來，如今已經不允許燒紙錢之類行徑，江現沒再說話，唐沅便也沉默著，陪他把東西一一擺開。
她待了一會，給他留下獨處空間：“我去台階下麵等你。”
江現嗯了聲，看著墓碑目光悠悠。
唐沅沿著台階走下去，找了個地方站著，抬眼朝小山包上看，他身影孤零零，衣衫被颯颯風吹動，遼遠而孤寂。
或許是這裡氣氛，她莫名覺得他很低落，至少在這一瞬間是難過。
十幾分鐘後，兩人從陵園出來。走向車一路江現都很沉默。上了車，他神色依然沒有從那股淡薄悠遠中抽離。
車開下山，開向市區。
他默然得太過，唐沅看了幾眼窗外，忍不住小聲提議：“今天我們自己在房間裡煮點東西吃好不好？”
江現側眸看來，她怕他不同意：“不是有小廚房嗎，不用弄太複雜，煮點簡單吃吃就行。”
眼眨了眨，她直勾勾看著他問：“好不好？”
安靜幾秒，他緩緩說：“好。”
唐沅連忙吩咐司機往市區商場開。
車在商場前停下，就在他們逛過那條街前麵。沒去彆地方，唐沅揪著江現衣袖，直奔商場內大型超市。
超市有好幾層，他們在賣食材地方逛，整整一片都是。
人多起來，在熱鬨中，江現好像又找回了一點人間氣。唐沅推著推車，不停和他說話，差點撞到貨架，江現不由從她手裡接過：“我來吧。”
她撇撇嘴，沒堅持，很老實地把推車交給他。
挑了幾樣佐料，行至生鮮區域，唐沅對著水槽裡各種活物凝神，正思考著要不要買點海鮮，旁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江現？”
她和身旁江現一同看過去，是兩個和他們年紀差不多人，一男一女，唐沅不認識。那兩人走近，臉上帶著一點欣喜和猶疑，男生問：“你是江現吧？”
江現看著他們沒說話。
“你不記得了？我們是十三中。”男生自我介紹，“初中時候，我們一個班。”
唐沅朝江現一瞥，他似乎想起來又似乎沒有，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略微地晦暗了幾分，但又不似是對麵前這兩個人。
“畢業後就沒見過你，後來才聽說你高中轉學走了……好久不見！”開口男生說著，注意到唐沅，“這位是？”
“我太太。”江現淡聲回答，隨後禮貌應了句，“好久不見。”
唐沅看他一眼，沒說話，衝對麵那個看著自己男生客套地彎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