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立威(下)
身經百戰的侍衛們對付幾個衙役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沒一會兒他們就捆著幾個衙役來到了馬車前。馬車前,姑娘和她的家人們抱頭痛哭,車內姬鬆正看著姑娘呈上來的罪證麵色嚴肅。
沒想到涼州官府竟然腐朽到這種地步,逼良為娼,侵占百姓產業……最可怕的是官官相護。原以為涼州靠近熾翎軍,這裡的官員怎麼都得收斂一些,事實證明是自己天真了。
官場和戰場是不同的兩個世界,戰場明槍暗箭,大不了就是一條命。而官場的蠅營狗苟看不見摸不著,一旦被纏上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看來沒辦法將養鴨子的事情交給涼州官府了,不僅如此,整個涼州的官員,有大半都得下馬。
姬鬆眼中閃著寒光,他將姑娘呈上來的證據小心折好放在了包袱中隨身放好。隨後他抬頭看向了顏惜寧:“阿寧,你在這裡候著,我進城會一會涼州刺史。”
若是之前的姬鬆,行動之前還會再三考慮需不需要去調集軍隊,如今涼州是他的封地。換句話講,他是涼州的王,涼州所有的官員都由他任命,難道他還會懼怕幾個文官?就算他們狗急跳牆,姬鬆等人也不是吃素的。
顏惜寧本想跟著姬鬆一起進城,可是看到姬鬆的眼神,他覺得他過去反而會成為姬鬆的拖累:“好。你注意安全,我在這裡等你。”
看到顏惜寧眼中的忐忑,姬鬆笑著摸了摸他的臉:“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
侍衛和熾翎軍將士們策馬狂奔,容王府的馬車向著平昌郡城內疾馳而去。顏惜寧站在官道上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直到已經看不到馬車的影子,他才收回了視線。
如今他是在場人中身份最高的一人,聽見衙役們的求饒聲,他冷聲道:“堵上他們的嘴。”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草菅人命的官員要了有何用?不分青紅皂白的衙役就是走狗。
留下來的侍衛將衙役的嘴堵上,隨後將他們捆成了一團。看到囂張的衙役成了這樣,路過的行人心中暢快不已:“好!這群狗腿子早就該整治了!”
黃家家眷更是流下了欣喜的淚,他們互相攙扶著就要給顏惜寧跪下。顏惜寧趕緊扶起了他們:“快起來快起來。”
說完這話後顏惜寧對著周圍圍觀的百姓拱拱手:“諸位放心,王爺一定會給大家一個公道。”頓了頓之後顏惜寧補充道:“請大家回去轉告鄉鄰:容王已經到涼州,若是大家有冤屈不平事,可帶著證據來尋我或者容王。”
話音一落,平昌郡的百姓眼中的光猛然亮了,他們七嘴八舌:“王妃,王爺真的什麼都能管嗎?”“村裡的癩子占了我家田產這種事也能告嗎?!”
顏惜寧鄭重道:“隻要有真憑實據,容王都會管。”
百姓們激動萬分,他們大聲呼道:“走啊,快回去告訴鄉親們!給咱做主的人來了!”路上的幾十名百姓呼啦啦的散開,沒一會兒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顏惜寧頭上垂下了冷汗,他撓了撓臉頰有些遲疑。他隻想到多一些證據能揪出更多的貪官,可他是不是無意中給姬鬆添麻煩了?
王文越呆呆的站在路邊看著顏惜寧的背影,息寧變化好大。這一路走來,他清楚看到了息寧的成長。他不再是那個怯懦膽小的息寧了,現在的他已經強大到能獨當一麵了。
看到家眷們衣衫襤褸身形狼狽,顏惜寧覺得她們需要好好的休息。可是他自己的馬車都不見了,左右一看後他鎖定了能幫忙的人:“文越,能借你的人用一下嗎?”
王文越趕緊上前:“哎,好,好。”
被顏惜寧一點,王文越才回過神來。方才發生的事情太突然了,攔轎子告禦狀的事他隻聽說過,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親眼見證一次。
而姬鬆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外,王文越本以為姬鬆會先安撫了黃家家眷的情緒,然後再從長計議。然而他帶著侍衛和將帥就這麼衝進城去了……捫心自問,他沒有這樣的勇氣。
王文越趕緊招呼他的仆役:“帶他們下去好好休息。”
王家的仆役們訓練有素,沒一會兒黃家的幾個家眷都梳洗完畢換上了乾淨衣裳。王府的疾醫為他們診了脈,廚子也為她們奉上了美味的飯菜。
跪在馬車前求助的姑娘名為黃采薇,她是涼州司馬黃行簡的女兒。自從黃行簡收集證據的事情被刺史知曉後,黃家的成年男兒被關在了牢中,如今生死未卜。黃家的女眷們在忠仆的幫助下逃了出來,可惜剛剛逃出了城就被官府衙役抓住了。
黃采薇一邊吃飯眼淚滴滴答答掛了下來:“幸虧遇見了容王和王妃,若沒有你們,我們一家的冤屈再也無法洗清了。”
顏惜寧柔聲安慰道:“不用擔心,隻要證據確鑿,王爺一定會為你們做主。”
其實他不懂證據之類,他對楚遼的官職不是很了解,對其中的利益關係也不是很清楚。他隻知道姬鬆看證據的時候神情很凝重,眼中也帶著殺氣。他第一次看到姬鬆露出這樣的表情,憑著直覺他就明白,黃采薇用命帶出來的證據非常重要。
黃采薇擦了一把淚,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我知道,我爹爹常在我們麵前說容王殿下的好,若是沒有容王,涼州早就被遼夏占了。”
正當顏惜寧想說什麼時,就聽侍衛急促地敲了敲車廂:“王妃,官道上出現了很多百姓。”
顏惜寧從馬車中探出頭來,隻見官道上出現了成百上千的百姓,他們歡欣鼓舞手舞足蹈:“容王來啦!容王來給我們做主啦!大夥兒去給容王磕頭啊!”
顏惜寧:……
他隻想說,容王已經進城了,現在留下的他隻是個……菜雞啊!
涼州刺史府位於平昌城內最好的一條街上,今日正是涼州刺史蔣毅的老母親八十壽誕,申時未到刺史府已是門庭若市。來往的官員們笑容滿麵,刺史府喜氣洋洋一派和樂之相。
在刺史府的偏廳中,蔣毅正同平昌太守周燁閒聊。周燁憂愁地歎了一口氣:“今日我右眼皮一直在跳,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蔣毅抬起手邊的茶水飲了一口,他輕笑道:“許是因為姬容川要來涼州了吧。”根據眼線的彙報,姬鬆這幾日就該到涼州境了。
周燁歎了一聲:“刺史大人我實在想不通啊,你說這姬容川他做個閒散王爺不行嗎?蘇府廣府那麼好的地方他不選,偏偏選擇涼州。現在可好,弄得我們措手不及。”
蔣毅笑容滿麵,他慢吞吞說道:“你看你,他人還沒來你就先亂了陣腳。”
周燁心裡苦啊:“最近想要告狀的刁民太多了,牢裡都關不下了。這群人不死下官這心裡不安哪!”
蔣毅微微一笑:“就算那些人死了,你信不信姬容川來涼州之後還是會有不長眼的去告狀?刁民是殺不儘的。”
周燁更愁苦了:“聽說姬容川嫉惡如仇,在都城中深得百姓愛戴。若是真有人告到他麵前,憑他的性子必定不能善罷甘休。”
蔣毅笑出了聲:“你看你這就不懂了吧?姬容川之前要名聲,是因為他想要上麵那個位置。而現在他雙腿廢了,同那個位置再也無緣,他還要民心做什麼?彆忘了,我們是涼州的官,就算有人告到了他麵前,誰幫他做事啊?不還是我們這些官嗎?”
蔣毅繼續分析道:“他選涼州無非是因為涼州靠近熾翎軍,這裡山高皇帝遠,他在這裡沒人能管罷了。你且安心,等他到了涼州,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再說了,涼州有了他豈不是更好?將來姬容川若是和我們站在一條船上,我們豈不是更加高枕無憂了?”
“隻要我們涼州官員擰成一股繩,容王又能如何?他總不能將涼州的官員殺絕吧?”
周燁這才鬆了一口氣:“是啊!還是大人分析得對。如今涼州的官員,哪個人身上沒有點東西?姬容川就算來涼州,一時半會也動不了所有的官員。您說得太對了,他總要人為他做事。下官若是他,一定會同涼州官員打好交道。”
偏廳中傳出了二人放肆的笑聲,正在此時,府中仆役急急跑進來通傳:“大人!外頭有人自稱熾翎軍左右將領。”
蔣毅一聽就樂了:“看到沒?都說熾翎軍剛毅果決,可如今一看也挺上道。一看他們的主帥要來涼州,他們就上門來同我們打好交道了。”今日是是蔣毅母親八十大壽,熾翎軍左右將軍來拜壽也是正常的事。
周燁右眼皮跳了兩下,他摸了摸眼皮笑著站起來:“下官明白了,他們是來尋求合作了。想要在容王麵前上演將相和!”
蔣毅滿意地頷首:“莫慌,黃行簡他們不足為慮。這世道啊終究是誰權力大聽誰的。”
龐文淵和鄔成凱站在刺史府麵前,聽著府中的絲竹管弦聲,鄔成凱低聲唾了一聲:“狗官。”涼州百姓被這群官員禍害得不輕,他們卻極儘奢華,真會享受。
龐文淵麵上掛著微笑:“鄔兄切莫動怒,以免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