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十從一開始的歸心似箭,不情不願,到後來的樂不思蜀,流連忘返,僅僅隻用了三日時間。
原因藏在流雲宗內。
在妖月琴認主的第二日,湫十精神百倍推開密室的門,才踏進前院,就見琴靈和殊衛坐在小石桌邊,一個朝南,一個朝北,手裡還都拿著一支筆。
琴靈用筆在布麵上勾勾畫畫,滿臉興致勃勃,而殊衛多次欲言又止,顯然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沒能說出口。
湫十頭一次見殊衛麵對琴靈,會露出不讚同,或者說是為難的神色。
“我讓容絨整合隊伍,晚點就去冰原山脈。”湫十跟琴靈說了聲,結果後者擺了擺手,筆尖穩穩當當落在棉色的布帛上,道:“讓他們先走傳送陣回主隊,我們還得在穀雨城留一段時間。”
湫十頓了頓,好脾氣地問:“你不是已經宴過客,談完事了嗎?”
說完,她又接了一句:“我已經很久沒見著秦冬霖了。”
言下之意,她不想在穀雨城待了,她想回主隊。
而秦冬霖明明昨日才走。
殊衛被她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唬得用手遮了遮眼,幾日的相處下來,他麵對古靈精怪的姑娘,也沒有剛開始得知她身份時那樣恭敬謹慎,不再時時繃著一根弦。
琴靈圓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兩根肉乎乎的手指頭撚起那塊被畫得密密麻麻的小型簡易地圖,用一種明顯帶著引誘意味的語氣跟她商量:“這是流雲宗的地形圖,裡麵有左右兩個藏寶閣,地下還有三條上品靈脈,我們從底下隱匿氣息繞過去,得到的東西,你四我六,如何?”
湫十沒有立刻給出答複,她低聲重複:“兩個藏寶閣,三條上品靈脈啊……”
殊衛一聽這樣的語調,就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妖月。”他的聲音不算悅耳動聽,但吐字很清晰,給人一種肅正端嚴的感覺,“我們現在不能泄露氣息,若是跟他們打起來,不好。”
琴靈自顧自地塗塗畫畫,眼也沒抬:“怕什麼,你跟流雲宗宗主的關係那樣好,就連當年合夥算計我,她都有給你出謀劃策,現下不過拿她點東西,她怎麼會跟你計較。”
殊衛啞口無言,不再多說。
於是他們一行三人,夜晚養精蓄銳,白日潛入那座巨大的冰山之下,隱匿氣息,從一個自然腐蝕出的洞口鑽進宗門內部,偷偷摸摸,做賊一樣。
流雲宗極大,僅憑一張靠著模糊印象畫出來的草圖,很難摸到藏寶閣的位置。
琴靈和湫十湊在一起嘀咕一陣,乾脆放棄了藏寶閣,轉而瞄準了地底下的上品靈脈——相比於藏寶閣,靈脈無疑好找太多。
上品靈脈像是交錯綿延的河流,在黑暗的海底泛出皎月一樣的光芒,耀眼奪目至極,一眼就能被人注意到。
而於此同時,察覺到有人闖入的護宗大陣也自動開啟了。
護宗大陣朝湫十等人重重鎮壓下來,琴靈饒有興味地看著這一幕,環著胸看著金光從四麵八方聚集,呼嘯而至,理所當然地差遣起了殊衛。這一回,它喚了殊衛的真名:“涑日,破了它。”
殊衛沒辦法拒絕她的話語,星冕說得沒錯,他是她養在身邊的虎崽子,甚至可以說,他能有今日,一身本事都是她教的。
護宗大陣在他掌中分崩離析,潰退回了原來的位置,神性大失。
湫十和琴靈平時看慣了形形色色的好東西,眼高於頂,不入凡物,那些以百萬數計的靈石並不能讓她們提起多大的興趣,所以她們盯上了那三條靈礦的交彙處,也是整片福地的源頭。
那裡的靈石,已經不能夠被叫做靈石,那裡麵蘊含的靈力,是普通靈石的千萬倍,湫十曾在她爹娘的庫房裡看到過十幾塊,宋呈殊告訴她,由靈礦之源孕育出的石晶,叫靈源石。
就這樣白日出來,傍晚回去,時間一晃過去大半個月。
這大半個月裡,宋昀訶和伍斐乃至大忙人秦冬霖,都一一通過留音玉詢問過情況和歸期,那邊的人說是說得好聽,可人卻遲遲沒見著影子。
又一日,遠在海角樓的流夏帶隊回來,她踏入秦冬霖的帳子,前來彙報這一月來的收獲。
恰好伍斐和宋昀訶都在。
“怎麼出去一趟,這人還樂不思蜀起來了呢。”伍斐手腕上纏著那株長大了不少的牽牛花,他搖頭笑,話語引得宋昀訶也哭笑不得地歎了一口氣,道:“血脈還未徹底覺醒呢,小孩子心性,一點也不穩重。”
這幾人雖未點名道姓,但能讓他們用這樣明著無奈,實則寵溺的語氣提起的,除了宋湫十,不會再有第二人。
流夏斂聲,恍若未聞,朝著主座上的人稟告這些時日隊伍的情況,出了什麼岔子,以及她的處理方式。
她話音落下,帳子裡有一陣沉默。
流夏思緒發散出去,她甚至不由得想,他這樣嚴格要求自身,要求部下的人,麵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宋湫十,會如何。冷聲嗬斥,還是秉公處事,該降罪降罪,該責罰責罰。
倏而,秦冬霖輕輕放下手中的折子,將其壓到桌麵上,聲線清冽:“不行。”
流夏愣了一下,她抬眸,才發現那張案桌上,不僅堆放著小山一樣的古籍,還有一塊閃著靈光的留音玉。
看樣子,已經亮了有一段時間了。
另一邊,女子拖長了的綿甜調子隱隱約約落入其他幾人的耳裡,秦冬霖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抬眼望了望天色,道:“你還有半個時辰收拾東西。”
“快去。”
那邊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什麼。
伍斐笑得不行,他搖著扇子湊近案桌,頗有些幸災樂禍地道:“哼哼唧唧都沒用,宋昀訶也幫不了你。”
這一回,女子清脆的抱怨聲十分清晰地落到賬內各人的耳朵裡:“伍斐你好煩。”
說完,她還要專門跟秦冬霖抱怨一回。
儼然一副活寶樣子。
伍斐和宋昀訶都在笑,流夏偷偷抬眸,分明也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秦冬霖眼裡淺淺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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