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琴靈隻能再一次含糊其辭:“凡入破碎境,皆能留下靈身,中州底下有極品靈脈支撐,靈氣充沛,能撐到現在並不奇怪,不然你以為那麼多秘境危險的傳言,是怎麼來的。”
而這話落在湫十耳裡,無疑是在說,即使是靈身,也一樣凶殺成性,脾氣成迷,一個不好,就是山傾玉倒,屍骨無存。
這些老祖宗,動輒打殺,有些可怕。
湫十又問:“既然是老友,那應當不會打起來,傷及無辜吧?”
冰原裡,天族和妖族的隊伍,加起來足足千餘人,若是這幾位打起來,能逃脫的不知道有幾個。
“這個不會。”琴靈道:“這家夥天生人緣好,跟誰都能玩到一起,嘴巴甜,還有眼力,很有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一時之間,湫十竟不知道琴靈這是在真心誇人,還是變著法損人。
“他嗅著我和涑日的氣息,晚點會主動尋來的。”琴靈說著說著停了一下,再開口時,話語裡已然換成了某種類似揶揄的語氣:“喏,你念了許久的人,來接你了。”
湫十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什麼前輩脾氣好不好,等會該備什麼滋味的酒這樣的想法,在看見不遠處那道頎長身影的時候全部不翼而飛。
她今日穿了件石榴紅的長裙,這個顏色尋常人壓不住,而她的長相不往明豔那一類走,可偏偏穿什麼像什麼,頂著一張瓷娃娃般精致纖弱的臉,笑意明豔,像五月盛放的花。
湫十提著裙擺小跑過去,裙邊漾動,如同飄起的晚霞。
秦冬霖站在原地,看著這段時間在外麵玩得不亦樂乎的小海妖朝他跑過來,忍不住挑了挑眉。
以往很多次,或者說從小到大,她無數次這樣提著裙朝他小跑過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像是藏著閃動的光。
所以饒是在從前,秦冬霖真心實意覺得她麻煩又難纏的時候,也總是會一次又一次口不對心地停下來,等等她。
其實不止是他,宋昀訶和伍斐也來了,身後是陸玨,長廷和流夏等人,另一邊帳子裡,聽聞了動靜的莫軟軟也伸出了腦袋張望。
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看著。
宋湫十用雙手抱住秦冬霖的胳膊來回晃了兩下,嗚的一聲,拖長了聲音喊他的名字,明明連名帶姓的,卻因為她的語調而硬生生現出一種黏黏糊糊的撒嬌意味來。
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還知道回來?”秦冬霖感受著手腕上吊著不輕不重的重量,垂眸,不緊不慢地問她。
聞言,湫十將食指上戴著的閃亮空間戒遞到他眼前,連著晃了好幾下,也不說話,她抬了抬下巴,道:“你手,抬一抬。”
秦冬霖神情懶散,可能心情還算不錯,便真配合著她,將手往上抬了抬。
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勻稱,膚色瓷白,因為常年握劍,給人一種比較強的攻擊性,湫十將自己手指上的空間戒摘下來,調整了一下大小,慢慢地推到了他的食指上。
空間戒上還帶著一些她的體溫,淡淡的餘熱,秦冬霖並不排斥,他瞥了兩眼,從胸膛裡低而沉地嗯了一聲,帶著點明顯的疑惑意味。
做完這些,她便用一種極驕傲,又高傲的語氣,伸出指尖,點了點他的胸膛,道:“你說說,我早出晚歸,天天風吹日曬,都是為了誰。”
她又戳了下他的胸膛,語氣刻意放得凶巴巴的,又沒完全控製好,以至於還是流露出了那麼一點點得意的意味:“還不都是為了你。”
若是後麵再加上一句“小妖精”,就能跟她素日愛看的那些話本子對上個九成九。
秦冬霖人生頭一回收到來自她的空間戒,覺得有些稀奇,聽著她孩子氣的話,又覺得好笑,看了眼四周,慢悠悠地提醒:“起來。”
“都看著呢。”
他眉目舒展時,渾身的淩厲都散儘了,說的話實在沒什麼威懾力,更何況宋湫十還是個素來不怕他的。
湫十抬頭看了他一眼,從她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他乾脆利落的下顎線和半邊側臉,她很低地嘟囔一聲,含含糊糊的,卻恰好能被秦冬霖收入耳裡。
她說:“我都多久沒見你了,多說會話怎麼了。”
話雖如此,湫十還是抿了抿唇,將手鬆開了。
因為她親哥宋昀訶的目光,已經不能用沉一個字來形容了。
“哥哥。”湫十乖乖巧巧站在秦冬霖身側,聲音清脆,像是意識到什麼,十分及時地將身後涑日推了出來,朝著聞訊而來的莫長恒、雲玄等人介紹:“這是涑日前輩。”
宋昀訶沒得到秦冬霖同款空間戒,就連一聲“哥哥”都排在秦冬霖後麵,頓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勁湧上喉間,然而他臉色才端著沉下來,就見到了那位他早就從圭坉嘴裡聽聞,能幾招將金輪境大成的怪物撕碎的前輩,又隻能將訓誡的話壓回肚子裡。
他笑著上前,頗為嚴肅地行了個拱手禮,道:“多謝涑日前輩一路對小妹的照顧,晚輩感激不儘。”
天族的駱瀛等人也都上前行禮。
涑日原本就不是那種裝腔作勢的性情,湫十的家人,夥伴,他都如常對待,既不熱絡,也不將自己擺得高高在上。他朝幾人頷首,算是給了個回應。
“前輩請入賬內,晚輩們已擺好茶水,為前輩接風洗塵。”宋昀訶伸手,朝前引路。
跟湫十和秦冬霖不一樣的是,宋昀訶等人,在涑日的眼中,可真算得上是咿呀學語的孩童,可即使是麵對孩子們的好意,涑日也顯得有些不自在,直到琴靈懶洋洋地開口,他才斂著眉點頭,隨著去了。
“涑日從前,也這樣聽你的話?”湫十在腦海中問琴靈。
明明是一隻威風八麵的昌白虎,洪荒凶獸,在琴靈麵前,乖得像小貓似的,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涑日的修為,哪怕是放在洪荒時期,都足以躋身一流之列,可麵對琴靈,絲毫沒有半分脾氣,端茶遞水,捏肩捶腿幾乎成了一種習慣。
“我頭一回養崽子,拎回來的時候他才巴掌大,修身立德,為人處世,全是我教的,能不聽我的嗎?”
琴靈順著她的話,像是想起了什麼,慢吞吞地道:“他懂事得早,在彆家崽子成天惹禍被修理的時候,他隻在院裡或者密室內修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兩耳不聞窗外事,活得跟老頭似的,我看不慣,也常攆他出去玩鬨,亦或是親自帶著出門雲遊,帶他看看人世間的百態,去山澗,去密林,去熱鬨的鬼城。”
它說著說著,就不說了。
湫十知曉它的性情,它本身不愛多管閒事,沒有那樣強的憐憫心和同情心,懶懶散散,吊兒郎當,喜歡的東西就留下,不喜歡的就攆走,也因此,她也更能看出一些東西。
比如,養大涑日,琴靈是真的花費了心思,精力和情感的。
半晌,琴靈又嗤的笑了一聲,道:“聽話有什麼用,養虎為患的事,我總不會傻得去做第二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