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早已不是從前的模樣。
河流從雪山高處流淌奔騰而下,懸崖陡峭,花草茂盛,山林中,靈力恢複往昔的濃鬱,許多植物動物都開了靈智,稚嫩而懵懂地追著同伴們奔跑。各大城池縣鎮,古樓高牆,街坊酒肆,人來人來,熱鬨紛呈。
中州都城,永遠是最熱鬨的地方。
他們才到沒多久,湫十借口皎皎找她有事先走了,秦冬霖坐在書房裡,隨手拿過櫃子上的一本書,翻了沒幾頁,心思就不在上麵了。
早在兩個月前,當他知道她想做什麼的時候,在每個夜深人靜,月朗星稀的深夜,他千百次想象過那樣的情形。
想的次數多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冷靜了下來,直到現在,他坐在書房裡,案桌上堆著一摞摞中正十二司呈上來的結案報告。
而他,半個字都看不進去。
實在,也不是第一次成婚了。
也天明等到傍晚,書房的門被嘎吱一聲推開,蘆葦仙笑吟吟地領著兩隊女侍進來,無聲問安之後,前者彎了下腰,朝著矜貴清冷的男子道:“君主,請更衣。”
秦冬霖起身,半句話沒問,示意蘆葦仙上前伺候。
見狀,蘆葦仙在心裡低歎一聲。
君主麵對他們,真是半點樣子都懶得做。
等蘆葦仙引著女侍在前麵為秦冬霖帶路時,整座塵遊宮,便驀的脫去了外衣,顯露出了和白日截然不同的風情。樹上點著紅色的宮燈,一盞盞,一排排,從長廊到遊亭,天上的煙火燃著,分不清城內還是城外,如浪的聲潮推著人往前,小橋上,庭院裡,緋色的光蓮如大雪般紛紛揚揚落下。
這一路,當真是九曲十八彎,偌大的塵遊宮幾乎全走了一遍,秦冬霖還未見到那個口口聲聲要給他驚喜的人。
這要換做他從前的性子,早就冷了臉轉身走人了。
可今夜,他耐心格外的好。
再繞著塵遊宮走一圈,也無不可。
終於,在一座高高拱起的橋邊,蘆葦仙帶著人無聲無息退下。
見狀,秦冬霖挑了下眉,拾級而上,每上一步,他都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聲,一下下。
短短十幾步的距離,他走一下,停一下。
神情端凝,鄭重其事。
終於,秦冬霖停下腳步。
橋上,嚷著要過祈神節的人一身絳紅嫁衣,巧眉杏目,窈窕嫣姌,朱唇點絳,安安靜靜地站著等他。
足以令人動容的乖巧。
湫十見他來了,臉突然有些紅,她慌慌張張舉起手裡的玉麵扇遮住了臉,遮又不遮全,偷偷拿眼去瞅他。
秦冬霖倏而失笑。
他幾步走上前,聲線有些沉,不複往日清冷:“遮什麼,都看見了。”
湫十撇了下唇,聽話地把扇子放下來,很難得的,是手足無措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緊張,眼神躲閃。
看來,眼前這人所有的勇氣都丟在了和他鬥智鬥勇的兩個月裡。
秦冬霖去牽她的手,冰涼涼的觸感,像一塊深海冷玉,他將人帶到自己身邊,低聲不疾不徐地勾她:“將我騙到這,一眼都不看?”
湫十睫毛狠狠顫動兩下,抬眼去看他。
而後,呼吸微滯。
九尾狐的長相,搭配這一身紅衣,便是怎麼也說不儘的風流。
令人不可自抑的心動。
秦冬霖握著她的手貼到自己一側臉頰上,問:“好不好看?”
四目相對,男人的眼裡流轉著漫天星光,湫十罕見的磕絆一下,輕聲道:“好,好看。”
聞言,秦冬霖很輕地笑了一聲,發出短促的氣音,他俯身,親了親她的耳朵,近乎蠱惑般地在耳邊問:“做什麼這是,將我的活全搶了?”
“宋小十,嗯?”
事情稀裡糊塗發展到現在這一步,湫十沒能見到他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模樣,更沒看他被自己這搗鼓了一整日的妝容眯得神魂顛倒,當下閉了下眼,在他懷裡被他滾熱的氣息逼得細細地抖了一下,果不其然又聽他淺淺笑了一聲,當即破罐子破摔般開口:“我樂意。”
這硬/邦邦的三個字,幾乎都帶上了火藥味。
秦冬霖垂著長長的睫,湊上去哄她:“我很高興。”
湫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地道:“沒瞧出來。”
秦冬霖眼裡落著一輪清月,他抓著她的手,準確無誤地落到自己的胸膛上,眯著眼問:“都跳成這樣了,還感受不到?”
湫十感受了一下,信了。
她訕訕地推了他一下,白淨的耳根火燒似的漫出了粉霞。
這怎麼跟她想的,完全都不一樣啊。
若是早知自己這麼沒出息,彼此對視,三言兩語就成了啞巴,她就該老老實實等著禮部操辦這些事情。
但對一向隱忍的男人來說,今夜,這一身紅衣,隻代表了一件事。
有些事,他不用忍了。
良辰美景,軟香在懷,秦冬霖的呼吸一點點重起來,再開口時,熱氣落在湫十耳邊,全是低低的危險啞意:“洞房花燭,有嗎?”
湫十伸手推了下他。
他卻不依不饒,和平時清心寡欲的中州君王儼然是兩幅模樣,兩張麵孔。
“有嗎?”他逼問。
湫十咬著牙點了點頭,這一下,另一邊的耳朵也紅了。
“在哪邊?”
湫十忍無可忍,伸手拍了下他的手背,聲音裡惱羞成怒,欲蓋彌彰的意味簡直要溢出來:“秦冬霖,你是頭一次跟我成親嗎?”
這話一出,秦冬霖眼裡的笑意越發濃了。
下一刻,他輕輕鬆鬆將人抱起來。
“等,等一下。”湫十強裝鎮定地用玉麵扇遮了全臉,道:“我有話跟你說。”
那些話才是重點,她打了許久的腹稿,說出來都能感動自己。
秦冬霖十分好說話地應了一聲,道:“等會說。”
湫十萬萬沒想到,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床榻上。
紅燭燃起,珠釵散亂,衣裙淩亂。
被抵到牆角的時候,秦冬霖溫熱的手掌掌控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暗示意味極強地摩挲,角度極其刁鑽,湫十雙瞳含水,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秦冬霖親了親她的嘴角,堪稱溫柔地問:“想說什麼?現在說?”
湫十眼珠子動了動,看了看頭頂的紅帳,垂落的床幔,以及眼前衣裳半敞,露出大片雪色肌膚的男人,嘴角蠕動兩下,認命般地閉了下眼。
她想說的話語,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在這種情況下說,能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總是習慣卡在洞房花燭完結,哈哈哈,其實沒有完結,下麵還是無縫銜接,但我覺得下章有要修文的風險。(狗頭)
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更新不太準時,但之後更新應該能穩定了,讓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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