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在我周身的壓力頓時一輕。
黑泥如潮水般的退去, 有很多很多看不清麵容的幻影擋在我身前,圍在我的周圍,替我分擔了難以承受之惡意。
那些幻影的相貌模糊,身形縹緲, 一切如同被迷霧遮住, 但, 他們中的每一人我都能認得。
“時間神殿……極天的流星雨……光……”
七色的光。
我慌忙擦下從眼角淌下的血淚, 順著他們來時的方向看去。
阿拉什前輩的流星一條, 正是七色的光。
“喲,Master——”
對上我視線的弓兵笑的像一個孩子,仿佛身上距離撕裂隻有一步之遙的猙獰傷口完全不存在一般,大幅度地向我揮了揮手。
“前……輩……”
他自得地朝我豎起拇指。
看, 我做到了我們的約定哦。
——依照約定,阿拉什會親眼見證千手花的勝利。
所以那是無限接近流星一條的一箭, 隻在發出之前的瞬間收了一分力。
於是射出這驚天一箭的人瀕臨死去,卻還是留下了一口氣。
——依照約定,你也要快點哦, Master。
弓兵的眼裡是這麼說的。
很難用切實的語言描述在這一瞬間,我的內心充斥的是什麼樣的感情, 但是這一份份淩駕於所有惡意之上的善意,我確確實實收到了。
自此再無所畏懼!
沉重的腳步從黑泥中邁開, 一步,兩步……
邁開的步伐越來越大, 前進的道路越來越不受阻礙, 一批英靈幻影們與我擦肩而過, 又遇上新的一批, 如此, 向前!向前!
“你再也無法同化我,安哥拉曼紐。”
耗費了幾天幾夜,隻這一次,距離成功是如此之近。
所以,世界啊——
“給我……把……醫生……”
我掙紮著衝出包圍,呐喊著、憤怒地朝著最中心的聖杯伸出了手:
“還回來啊——!”
‘真是耀眼……耀眼到刺眼的程度了,’隱藏在黑泥中的眼睛不滿地下潛,‘用對付‘獸’的規格對待被稱為最弱的Servent的我,太過分了。’
眼睛的主人,複仇者安哥拉曼紐,因戰敗而被聖杯吸收,卻因為自身獨特的願望聚集體的屬性完成了受肉,達到了的第三法——靈魂具現化,此刻宛如一個觀眾,注視著遠離他而去的同類。
‘啊啊……’它放下了徒勞伸出又被斬斷的觸須,‘就這樣吧,反正……我一直都是這樣……’
被汙蔑,被拷問,最終被強行附加了“惡”的名義死去。
即便當初愚昧的村民死去,貧困的村莊消失,他始終被束縛在山頂,眺望著人類的生活,人類的醜惡,人類的喜悅,溫暖的光芒。遙想著自己並未能得到的“理所當然的日常”。
然後,“他”變成了“它”,沒有達成任何偉業和成果的家夥,竟然諷刺地因為聖杯的願望而成為了真正的惡魔。
‘畢竟波斯神話就是這樣——’
難得想起了生前事跡的“它”又變成了“他”,
‘善與惡,光明與黑暗,阿裡曼終將被奧爾馬茲德擊敗。’
而安哥拉紐曼的奧爾馬茲德……
天空中遲遲未散的七彩色光芒落在了無聲湧動的泥沼之上,來自古波斯的最初複仇者啞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古波斯的大英雄,阿拉什啊……”
他竟然懷著期待的心情用‘手’捧住了這一寸光,“傳說中的流星一條……慈愛的七彩之光麼……?”
奮力衝出包圍的我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好啦好啦,我認輸——”聲音帶著刻意的輕佻,卻難掩其中放下一切的輕鬆和隱秘的期望:“隻不過想要達成你的目的,光靠許願可不夠……把這個也拿上吧。”
一本書突兀地出現在了我的手中。
書的封麵是繁複的花紋構成的神秘文字,無法辨認文字,無法分析圖案,卻不知為何能夠理解,伴隨著眼睛的灼熱,我的嘴巴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