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我推開了門。
幾個付喪神放下了手中的事, 秋田最先衝了上來,難掩擔憂地看向我:“怎麼樣?”
我搖了搖頭:“還在看。”
幾刃又沉默了下來。
或者是來自世界的惡意,五條先生抽出的那一本, 正好是他被封印時候的發生的事。
沒有一點點緩衝。
直麵了這份衝擊的當事人笑容直接消失,也不管在還有彆人, 直接席地而坐,一肘擊打在櫃子上, 按照順序排列的單行本便紛紛下落。
“抱歉抱歉, ”他勾起嘴角, 蒼藍色的眼睛徹底暗下,如同醞釀著風暴的深海, “還真是大驚喜啊。”
圍繞在他周身的氣流太過於暴/亂,白到發光的額發亂飛,以他為中心的書本還未落地, 便被氣流裹挾著不受控製地漂浮而起,嘩啦啦地翻開,你甚至分不清是刻意還是無意, 這些書的翻頁速度竟然和他的速度達成了持平。
那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顯然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擾。
“走吧, 先出去。”
我們合力挖出了被埋在書堆裡還在狀況外的鯰尾, 悄聲退出了門外。
我作為另一個知情者, 以及某種程度上的始作俑者,在中途返回去了一趟, 隔著緊閉的推拉門口靜默地站了一段時間。
獨處時候的五條悟反而更加安靜,房間裡一片死寂, 隻剩下紙張翻頁的聲音。
……更可怕了好嗎?
按理說以六眼的速度, 這麼久過去了, 哪怕是連載了二十年的刊量也該看完了。
我歎了口氣。
雖說我一開始就是抱著這個目的,但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會有些於心不忍。
我屈起指節,輕輕地敲了兩聲門:“五條先生。”
裡麵沒有回應。
“按理說我們交情不深,也才算初相識,這個時候不適合打擾您,”我將自己的背靠在了門上,想了想,還是順從了本心。
“……我的名字是千手花,千手的千手,從木葉……現在應該是三年或者四年了吧,那就取個中間,嗯,從木葉3.5年過來的好了。”
留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我在心裡數了十個數,還是沒有等到回應,就乾脆地轉身離開了。
能以上帝的視角看清局勢也好,哪怕是殘酷的真相,也好過一直被蒙在鼓裡。
我們總歸是要出去的。
“沒事,至少沒有暴走,”我安撫惶惶然的秋田。
這把刃的心思最敏感,大概是察覺到了縈繞在這一片的肅殺之氣,顯得坐立難安。
“暴怒是難免的,萬幸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一切都還來得及,五條先生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才沒有直接殺出去。”
不然,我不相信以他的能力,沒有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擺脫這裡。
畢竟這裡又不是完全體的獄門疆。
閉目養神的同田貫難得開一次口:“那本書,不是什麼好故事。”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一瞬間成為焦點的刃小幅度地挪了挪,低聲補充:“你們沒發現麼,那個房間放著的書都有一個特性。”
比如最熱血王道的書是堆在最顯眼的位置,輕鬆愉快的書被甩地隨地可見,不可見人的書哪怕是遮遮掩掩,也必然在方便拿取的角落,隻有那個書架,束之高閣,光也不曾眷戀,落滿灰塵。
在他的下方,放著的是一排的《鬼滅之刃》。
鬼滅啊……
的確,犧牲和無奈,殘酷的現實,無法戰勝的敵人,都不是什麼令人快樂的故事。
不過——
“沒關係的。”
我突然笑了,輕輕拍了拍一臉困惑的秋田,領著他進門坐下,也沒有多加解釋,而是重啟了不久前因為意外而中斷的短會。
沒關係。
再差的故事也可以改。
既然時之政府的世界有漫畫的存在,就說明那個世界並不在他們的管轄範圍內。
而且,就算是又怎麼樣呢?頂著世界級彆的壓迫力篡改過去什麼的——
我又不是沒乾過!
在跳出了框架的現在,在完全明了過去未來的現在,一個人承受了無法分享的痛苦的現在,倘若擔憂故事還一成不變,又是在看不起誰?
真心希望您能聽懂我的暗示吧,五條先生。
閉門不出的五條先生暫且放在一邊,畢竟,再怎麼強大,心態的整理也需要時間。
接下來,得先把付喪神們的事分配好。
“秋田,關於沉睡的刀劍維護,先前應該也是你來做,現在把埋在土壤裡的那些刀劍的維護和觀測交給你,定期要寫觀測記錄,需要你學會曲線圖和統計表,沒問題?”
“沒問題!”
“鯰尾,本丸的環境沒有你更熟悉,需要你把所有能用的物資整合出一個表格,最好還要有一份包含了地圖的圖示,能做到?”
“可以,交給我吧!”
“小狐丸,考慮到你是內番途中掉下來,外圍快要荒蕪的作物暫時交給你……不需要太過於儘心儘力,我們的意圖放在能不能在相似的環境中找到聯係你原來本丸的空隙,可以麼?”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小狐可以。”
“最後是同田貫,隻有你是從正麵戰場途中掉下來的,任務會比彆人多一項,”我頓了頓,“其一,整合溯行軍當前戰力的情況,其二,重啟每日的手合,有異議?”
“沒有,”實戰的付喪神臉上猙獰的疤痕扯動,帶出乾勁滿滿的笑:“正合我意!”
“抱歉,”蜻蜓切困惑地舉起了手,“在下的任務呢?”
“養傷。”我一手按下他的肩膀:“……唔,或者你暫時在機動崗位吧,行麼?”
“了解!”槍男士領到屬於自己的任務,安分了。
“很好,那麼下一項——”
短會進入下一個進程,我順手將手中淺顯易懂的簡筆畫遞給等著的鯰尾,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咦?”
我保持著發號施令的動作,困惑地歪了歪頭。
奇怪,我一開始不是旁觀麼,怎麼變成了主導?
好像是我看不過鯰尾焦頭爛額的表情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開始的……?
非常積極地從我手中接過會議記錄的鯰尾迅速起立,鞠躬,仿佛早有準備地掏出兩本筆記本遞過來。
生怕慢了我就反應過來不乾了一樣。
哼,我已經反應過來了!
我保持著沉思的表情,餘光瞥了一眼他遞上來的東西:手賬和刀帳。
一種強烈的,即將掉進坑裡的危機感襲來。
我警惕地掃了一眼,圍坐的付喪神紛紛若無其事地抬頭低頭彆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