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1 / 2)

==第十一章==

薛青山的臉色有些難看,同時心中也有些詫異。

他這侄兒從來寡言少語,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他就是算準了二房這兩個小的性子,才會演了這麼一出。

不過他到底比薛庭儴活得年長,自然不會忘了做表麵功夫。

他歎了一口氣:“才小子被他娘寵壞了,也是我這做大伯的管教無方,大伯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

薛庭儴忙避讓開,道:“大伯快彆這麼說,庭兒乃是晚輩,受之不起。”

“庭兒?沒想到你倒是給自己取了個名字。”薛青山失笑,也是想點出薛庭儴其名不正,沒有表麵上如此懂事知禮。

一般名字都是長者賜,而不該是小輩兒自己隨便取一個,若是普通村民也就罷,可薛庭儴乃是讀書人,讀書人自該懂禮守禮,是禮都不守,這書也白讀了。

薛庭儴心中通透至極,明白大伯這是何意,他哂笑一下,道:“當年爹還在世時,便求阿爺和大伯幫我取一名,大伯以賤名方才好養活拒之。如今庭兒也十四了,哪能一直用乳名,遂自己胡亂取了一個。”

此言一出,薛青山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薛庭儴這明顯就是在說,他一個做大伯的竟不願為之取名,有刻意貶低之意。畢竟既已蒙學,可萬萬不該沒有名字,

他笑得勉強,解釋道:“大伯這不是見你身子骨素來不好,想待你成年再為你取名。你即不能理解這片苦心,若不大伯現在替你取一個?”

說著,他不待薛庭儴答允,便長籲短歎地做惆悵模樣,道:“你打小生下來就體弱,你爹在世時希望你能多福多壽,大伯便為你取名福壽,你看如何?”

這名取得可真是隨意,一點都對不起薛青山這餘慶村唯一的童生之名。

薛庭儴猶豫了一下,才拒道:“還是不了大伯,庭兒的名字已經定下,之前也去墳前告知了爹娘,萬萬沒有再改之禮。”

此話也是點明了他為何不年不節的去了趟墳地,打從薛庭儴見薛青山請了這麼多人來,又鬨了這麼一場,就心知對方定有所圖。

且不論他圖什麼,他隻管將可能會被對方拿來做文章的路都堵死了,剩下且靜觀其變。

果然,旁邊薛族長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之前他一直以為此事乃是二房這孩子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與俊才爭搶去清河學館讀書的機會。這趟而來見這少年溫文有禮,不卑不亢,薛族長雖沒有功名在身,但也是識的幾個字,又當族長多年,看人的眼光自然不差。

他十分詫異,因為狗子這孩子他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對其印象並不深刻,僅有的觀感就是一個絲毫不起眼的少年。如今看來,此子倒是成長得讓人有些出乎意料。

可再出乎意料,薛族長也沒忘自己這趟而來是做什麼。

僅隻是一麵的好感,還不足以讓他動搖已經做下的決定。俊才那孩子他曾托人考驗過,學問上超過他家兩個孫子許多,若說餘慶村下一個童生會是何人,薛族長覺得薛俊才可能性最大。

說不定不止是童生,而是秀才。

兩個未來的秀才苗子,和一個還不知深淺的少年,薛族長自然知道這選擇題該如何做。

不過之前打算在一旁幫腔的念頭卻是打消了,若是薛青山連個小孩子都應付不了,也不值得他對其看重。

薛青山又怎麼可能看不出薛族長心思。在他眼裡,這個老不死的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受著他給族裡帶來的好處,卻從不知給他點好。

哪個宗族若是有個族學,族中不補貼一二的。反倒是他成天白乾活兒,每次都是族裡某家隨便拎一些糧食來,族長就把他叫過去,讓把人給收下。

慷他人之慨,費彆姓之財,於人為不情,於己甚無謂乎!

薛青山心裡冷笑,麵上卻做恭請狀,將薛族長鄭裡正等一眾人都請進了屋。

薛族長和鄭裡正盤膝坐在炕上,一左一右,其他人則是坐在下麵的凳子上。楊氏和周氏忙裡忙外倒茶,連薛桃兒都被使去叫薛老爺子趕緊家來。

薛族長和鄭裡正都有抽旱煙的習慣,坐下就把旱煙袋拿了出來。

薛青山忙從他娘趙氏手裡接過一袋煙葉,邊給兩位上煙,邊道:“這是我爹自己種的,平時可寶貝了,堂伯和裡正叔嘗嘗。”

“你爹種的煙絲是好,就是太少了。”點著後,鄭裡正深吸了一口,笑著說道。

薛青山答:“若是裡正叔喜歡,待會兒走時我跟您裝一些,您彆嫌棄就成。”

這都是客套話,大家彼此心裡都有數,鄭裡正笑著點點頭,就直奔主題:“山子這趟請我們幾個老家夥過來,是打算作甚?”

看著鄭裡正含笑的臉,薛青山在心裡罵了兩句老狐狸。

事情會鬨成這樣,這姓鄭的要在裡麵沒做什麼,他是萬萬不信的。可恰恰是如此,今日他才會連鄭裡正都請了來,畢竟他是餘慶村的裡正,又姓鄭,也免得被人說是包庇。

包括今日在場的幾個村民,薛青山都是琢磨著請的,鄭姓的有,薛姓的也有,還有兩個是村裡雜姓的人家,但都是在村裡人緣好的。

“是有一件事需要幾位長輩做主,還是等一下我爹,他在地裡,馬上就回了。”

正說著薛老爺子,他人就回來了,進來後又是一陣寒暄,才坐下來切入正題。

“這事說起來也慚愧,最近我家的一些事讓大家都見笑了。”

一聽是這話開頭,除了薛族長和鄭裡正,在座之人不免都有些局促,畢竟這都是彆人的家事,雖然這家事鬨到人麵上來了,可私底下議論,和拿到台麵上講是兩碼事。

“其實說白了,都是窮給鬨的。換著咱家以前的光景,咋都不至於這樣,送了一個娃兒,另一個娃兒不送。”

一個也是姓薛的,和薛老爺子是同輩人,名叫薛連合的老漢,歎了一口氣:“連興,彆這麼說,你家也是難。”

薛老爺子苦笑著歎了一口氣:“難啊,誰人不難,這光堂都是表麵上的。可再難,想娃兒有出息就得供,可供誰不供誰,不就成了一個難題了。”

他哆嗦著手從腰間摸出旱煙袋,點燃了吸了一口,才又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一個都讓我心疼。其實這事去年就說上了,我一直拖著沒辦,就是怕娃兒心裡難受。咱這種莊戶人家供一個讀書人不容易,家裡好不容易把山子給供了出來,雖他不爭氣考了幾次都沒考上,可到底還是為村裡為咱們大夥兒做了些事的。

“這麼些年咱家在村裡為人處事,大夥兒都是看在眼裡的,遠的就不提,就說山子那私塾,隻要是村裡人,家裡不寬裕,束脩遲點甚至少點兒,咱家從來不提。為啥?就是因為咱鄉下人討生活不易,臉朝黃土背朝天,老天爺稍微不給臉,一家老小就鬨饑荒,累了一年到頭兒有些連稅子都不夠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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