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
見吳閣老臉漲成了豬肝色,吳錢趕忙跑了過去,又是給他順氣,又是認錯:“大哥你彆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不也想著軒兒是咱們家唯一的獨苗……我從小讀書不行,可大哥你卻是讀書的好苗子,我就想著軒兒要像大哥才行,萬萬不能像我……我也是一時行差就錯才會辦了糊塗事……”
吳閣老好容易才順過氣兒來,他端起書案上的冷茶喝了幾口,才恢複一貫泰然自若的深沉模樣。
“行了,你也彆當著我賣乖,當我不知道你心裡想著什麼。滾,彆杵在我麵前礙眼!”
吳錢當即就滾了。
可他也知道,這事算是過了,至於之後的事,他大哥都會辦得妥妥當當。雖然他偶爾也有些不服氣,但對自己大哥的手腕卻是很相信的。
吳錢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在隨從的攙扶下上了車。
他車中居然坐著一個人,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此人做文士打扮,戴著四方平定巾,留了三綹胡子。看模樣文質彬彬的,倒與吳錢這滿身銅臭味的氣質不符。
“東家,不知——”這文士拱手道。
“成了。”吳錢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又道:“淮青就是喜歡杞人憂天,若說彆的也就罷,我大哥不會拿我如何的。”
陸淮青道:“閣老素來威嚴,小的就怕給東家惹來麻煩。”
這陸淮青乃是吳錢府上的食客,說是食客,其實也有些類似幕僚之類的,平常負責給主家出出主意,拿個點子什麼的。陸淮青做吳錢的食客多年,深受其信賴,而這次吳錢來吳府之所以會把陸淮青帶來,也是因此這次的事出自陸淮青的主意。
包括讓吳文軒瞞著下場赴考。吳家在江南一帶勢大,又是吳閣老的大本營,就靠著吳錢借著吳閣老的名頭遞條子,一路讓吳文軒順順遂遂從秀才到舉人。而會試這場,早在之前吳錢就知曉這次的總裁官會是吳閣老的人,且一定會是侯文清這個吳閣老的門生。
他自然照本宣科繼續遞條子,為此甚至親自從江南趕到京城。
其實之前吳閣老罵侯文清是個蠢貨這話有誤,侯文清是清楚座師沒有兒子,而吳家也就吳文軒這一個獨苗。也就是說,吳文軒遲早被過繼到吳閣老名下,他自然做了個順水人情。
就是吳錢的胃口太大,竟是想讓兒子中會元。侯文清也怕會出事,待從貢院裡出來了,就特意命人給吳錢遞了信打招呼。隻是吳錢這個人,用人臉朝前,不用人臉朝後,也沒將之放在心上,還是到吳閣老聽聞了風聲,讓人將他綁了過來。
“接下來就沒我們什麼事了,待四月殿試罷,我們就回江南。”
“是,東家。”
*
吳錢走後,一名女子走進書房。
她生得瓜子臉,柳葉眉,身條纖細,一副弱不勝衣的姿態。但一舉一動優雅而從容,一看就是出身不低的大家閨秀。
此人正是吳閣老的獨女吳宛瓊。
“爹,二叔走了?”
有下人低著頭走進來,以極快的速度收拾了地上碎掉的硯台,就趕忙退下了。吳宛瓊則是去了茶台前,又親手給吳閣老換了一盞茶。
吳閣老接過茶,啜了一口,才點點頭。
“我聽鶯歌說,二叔給文軒弄了個會元的功名,才會致使爹生了這麼大的氣。”
“少讓你的丫頭打聽爹書房這邊的事,姑娘家就該有個姑娘家的樣子。”說是這麼說,吳閣老眉宇間卻不見責怪之態,似乎就是順口的一句話。
吳宛瓊也笑了笑,沒怎麼當成回事:“女兒也是聽人說爹發了大怒,才會擔憂地多問了幾句。爹,你可彆怪安伯,也是因為知道是我問,他才會告訴了鶯歌。”
吳閣老輕哼了一聲沒說話,顯然這是不打算追究了。
事實上吳宛瓊作為吳閣老的獨女,極為得其寵愛,所以這府裡的事,一般吳宛瓊若是想知道,也沒什麼人會瞞著她。
“二叔也實在是太過了,爹成日隻想藏著風頭,他倒好還搶起風頭來。”
“你二叔這是想讓我下決定過繼了文軒來,讓他兼祧兩房。他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他在江南那邊給文軒說了兩門親,就是在做這個打算。”
說起這話,吳宛瓊自然不好插嘴了。
她是吳閣老唯一的子嗣,可惜卻是個女孩兒。
吳閣老也想到這事了,不免歎了一口:“若你當初和子期能留個一兒半女,爹如今也不用這麼發愁了。”
自家的總比彆人家的好,哪怕是個外孫。以吳閣老的權勢,不怕不能將外孫弄回吳家做繼承人。可惜吳宛瓊肚子不爭氣,這外孫自然隻是空談。
吳宛瓊強笑一下,岔開話題:“那這事如今怎麼辦?不會出什麼事吧。”
吳閣老清楚女兒的心結,自然順水推舟沒有再多說,道:“無妨,爹自會安排。”
說著,他揚聲叫人,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此人正是安伯,也是吳府的管家。
“那份卷子可是拿到了?”
安伯猶豫了一下道:“回老爺的話,已經拿到了。就是朱卷沒找到,也不知是禮部沒送去順天府,還是順天府那邊的人搞丟了,老奴正在讓人找。”
吳閣老微皺了下眉,也沒放在心上:“找到後讓人重做兩份,再放回禮部,彆出什麼錯漏。”
“是,老爺。”
吩咐完,吳閣老也想起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便對吳宛瓊道:“回房去吧,你二叔弄出這麼件事來,不想出疏漏,方方麵麵都要顧及。我見你臉色有些不好,可是最近又咳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謝爹的關心,女兒知道了,女兒這就回房去。”
吳宛瓊剛轉過身,就被吳閣老叫住了。
他猶豫了一下,道:“你回家的日子也不短了,也為子期守了三年,爹打算給你說門親事。”
吳宛瓊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逝者已矣,多做留戀無用。”
“但憑爹做主。”
吳閣老點點頭,揮了揮手,吳宛瓊這才出了房去。
出了門,便是一陣冷風拂來,吳宛瓊不禁攏了攏衣裳,鶯歌走上來將披風替她披上,便扶著她離開了。
吳宛瓊一路往前走,心裡卻想得是之前她爹說的話。
她其實並不是留戀亡夫,不過是不想嫁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種偷龍轉鳳法,曆史有發生過的。這次舞弊案就是借鑒了曆史中這個偷龍轉鳳法,不過細節和過程都不一樣。有興趣的仙女可以看看清朝傅晉賢案。
我見評論有小仙女說考卷怎麼偷龍轉鳳,名字都在卷子上。可古代的卷子和現代是不一樣的,現代的卷子是一張張的,古代的考卷有些像奏折。看過電視裡的奏折嗎?就是那樣的,所以把最上麵一頁割掉互相調換,並不是不能完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