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正官三年一任,他們這種差事可能一乾就是一輩子,所以兩人在這定海縣待得年頭也算長了。
“行了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婆娘。讓我來說,咱們比他們可舒服多了,兩榜進士又如何,還不是被咱們耍的團團轉。”說完,樊大柱就甩著大袖走了。
周禮看了看他的背影,一笑之後也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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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規矩,地方官到任後,若是當地無衛所便罷,若是有衛所,當去拜訪衛所長官。
兩者雖分屬不同,一個是文官,一個是武將,可地方難免有借用衛所兵卒之時,這個關係還是要走好的。
所以薛庭儴待一切安頓罷,便親自帶人驅車至定海衛所。
大昌沿襲前朝舊製,也是設立衛所屯兵製,有事調發從征,無事則還歸衛所種田。這定海衛所其實本身不叫這個名,而是叫定海後所。按製,每衛共計有五千六百名軍卒,每衛設前後左右中五個千戶所,每所一千餘人。
像定海後所不過是個千戶所,隻不過因為設立在舟山島上的前、左、右三所均被撤回,如今反倒是一直居在後方的定海後所出了頭。
衛所獨處一地,所下自有屯田,雖也在地方官管轄範圍內,但兩者互不相乾。所以薛庭儴到了地方,可沒有什麼人夾道接迎,不過是來了個幾個兵卒盤問一番,便將他一行人馬放了進去。
軍營裡並不見操練,反倒人跡罕見,一直到了矗立在軍營正中間的那處高大的房子前,才見得門外守衛著十多個兵卒。
一個身穿武將官袍的人從裡麵匆匆走出來,此人年紀約在四十歲左右,個頭倒是挺大,但麵部浮腫,眼眶下烏黑,一看就知是個酒色之徒。
他倒是滿臉帶著笑,聽聞樊大柱出麵打招呼,薛庭儴才知此人是衛所裡一個百戶,姓陳。
陳百戶將薛庭儴等人迎入堂中,待都坐下,又讓人奉了茶,才道:“千戶大人不在衛所中,而是被召去了鎮海樓議事,還望薛大人不要見怪。”
見怪?
自然是不敢見怪的。且不提薛庭儴初來乍到,人家則是地頭蛇,從品級上來講,薛庭儴這個知縣是七品官,百戶則是六品。隻是因武官向來不如文官有地位,再加上薛庭儴到底是一方主官,這陳百戶才會如此客氣。
至於鎮海樓則是定海衛指揮使坐鎮之地,長官召下屬議事,薛庭儴更是不能多說了。
“自然是不會見怪的,本就是我不請自來,還望陳百戶彆怪本官唐突才是。”
“自然不會,自然不會。”
正主兒不在,自然也說不了什麼,且薛庭儴此次本就是來混個臉熟,也沒有其他事情。所以坐了一會兒,喝了一盞茶,便婉拒了陳百戶的款待,一行人便離開了。
薛庭儴自是不知道待他走後,這陳百戶去了一間屋子,裡麵所坐之人正是千戶耿雲長。
這耿雲長不到五十的年紀,生得壯碩魁梧,麵目可見老辣之色,又有一股漫不經心之態。
“你見此人如何?”
這陳百戶一改早先滿臉討好之態,而是麵帶幾分不屑之色:“年紀太輕,內功修得還不到家。下官方才說大人不在,看出他麵帶了幾分不悅之色,到底還是知道輕重的,所以隱忍不發。這些個金貴的讀書人們素來如此,會擺架子會裝相,等哪天裝不下去了,嘴臉可是比一般人要醜陋許多。”
陳百戶會有此言,也是基於前兩任定海知縣。
他們雖是不屑這種小官,但架不住這是人家的治下,定海後所又在人眼皮子底下。想要好辦事不增添不必要的麻煩,自然是要拉攏一二,至於這怎麼拉攏就講究手段了。
“這眼見十月快過半,這趟就是今年最後一趟了,你跟那邊打聲招呼,無論如何都得將他唬住,免得生事。至於其他事物,等開年回暖了再說。”
“是,大人。”
*
薛庭儴本想探探這定海後所的深淺,誰曾想無功而返。
之後的幾日裡,他又陷入一片百無聊賴之中。
實在是這衙門裡沒什麼事可辦,他走馬上任的不是時候,到了地方已經是九月快結束。今年的秋糧早就收了,稅糧稅銀也已押解上京,每年到這個時候,幾乎已經是沒什麼事了,隻等著過年開春,自然想找事做都找不到。
就在他閒得已經開始教弘兒寫大字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一場事。
倭寇又來了。
事情是下麵衙役報上來的。
樊大柱是縣丞,專管全縣捕盜、治安等事,他十分義憤填膺,且惱怒至極,咆哮著說一定要把這夥人給抓起來,並激動到不等薛庭儴開口說話,就命下麵人行動了。
“大人,您且等著,這次定把這些人拿住。”樊大柱說著,突然他站了起來,道:“不行,我這便去報給衛所,請他們出兵幫著剿了這些人。”
“又何必勞得樊縣丞親自跑一趟,讓下麵人去就是。”
樊大柱連連擺手道:“衛所到底不如咱們下麵的捕房,不是咱們能差遣得動的,還是下官親自走一趟。”
“那本官陪你一同。”
“不不,知縣大人身份貴重,外麵形態不明,又哪能親自赴險,還是下官自去就是。”
說完,樊大柱就一副慷慨就義之態,匆匆出了衙門。
過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再回來,滿臉憂慮之色,向薛庭儴稟報這次倭寇鬨得不小,竟是好幾股流寇,衛所已經出兵圍剿去了,讓薛庭儴無事萬萬不要出門,以免被倭寇所襲。
衙門裡進入高度戒備狀態,一片如臨大敵。
當天晚上胡三單獨出去了一趟,等再次回來,與薛庭儴一直商議到夜裡。
次日,招兒本是打算歇下了,哪知薛庭儴卻是換了身黑衣,打算和胡三出去一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