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事卻讓耿千戶有些不悅了,他衛所裡死了不少兵士,這可不是死雞死鴨,死了也就死了,死了人是要往上報的。
到時候怎麼報?
還有戰船,一艘直接沒了,另一艘就算還在,也是滿目瘡痍。這些東西可不是蘿卜白崧,說處理就能處理的。
耿千戶將這些事道出,迎來一眾人的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謝三拍了板:“報還是要報的,就看怎麼報,不如就照以往慣例來吧。至於戰船,也不是不能再造,這筆銀子就由我們各家出。”
聞言,耿千戶當即不做聲了,倒是丁家等人卻說要往上稟報,得了上麵的話,才能決定。
不過稟不稟,這事也就這樣了,除非打算接下來的生意不做了,估計誰家都舍不得。
如此以來,今日該商議的事,差不多也算是商討完了。如今接下來該做的就是善後,例如那些沒拿到貨的夷人那邊該如何交代。還有就是經此一事,以後務必還要防範紅幫再度來襲,各種安防準備都是要做的。
不過這些事也不是一朝一日能完成,隻能後續再做商量。所以說這海盜真不是東西,隨便進來攪合下,就能攪合壞許多事情。
就在這時,一個兵卒匆匆進來稟報:“大人,那姓薛的知縣來了,吵著一定要見你,我們怎麼都攔不住。”
“他來做什麼?”謝三和耿千戶麵麵相覷。
之後在謝三的示意下,耿千戶打算見見薛庭儴,至於丁家這些人則避開。
堂中空了下來,謝三也避去了隔壁,薛庭儴很快就被引進來了。
還沒站定,就聽他道:“怎麼?就耿大人一人?我明明聽下麵人來報,幾家商行的管事,可都來了定海後千戶所。”
這話裡的意思可就多了,耿千戶麵色一陣陰晴不定,方堆著笑道:“薛大人是在說那幾個商行的管事?他們倒是在衛所中,隻是本官覺得沒有薛大人重要,便將他們丟下了,還不知薛大人找他們何事?”
“當然有事,事不小,你最好將他們叫出來。”
見狀,耿千戶也不好改口,隻能命下屬去請人過來,又招呼薛庭儴坐,讓人與他上茶。
謝三等人很快就到了,耿千戶正想從中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就見薛庭儴站起來道:“閒話我也就不說了,本官事務繁忙。這次出了倭寇劫貨之事,彆的也就不提,定海工會的人也死傷不少,這些撫恤安撫之事你們各大商行需得負責。當初用工之時便說過了,如若你們還有什麼不明,可看看當日簽署下的那張契書。”
“這——”
一聽說當時簽了契,契上有撫恤之說,所有人都沒有什麼印象,也是這些都沒有經過他們的手。
可很明顯今天這個薛知縣來此,就是為了撫恤之事,知曉此人雁過拔毛的性格,指望縣衙出麵是不可能了,索性都是些小錢,幾家也沒人會在乎,便都點頭答允下來。
也是非常時期,不願節外生枝。
“還有這次倭寇肆掠,不知耿千戶打算如何處置?本官作為當地父母官,此事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本官打算先報給府衙和都指揮使司,定要嚴厲打擊這些作惡為害老百姓的倭寇!”
這邊薛庭儴說得義憤填膺,那邊耿千戶和謝三臉色都不好了起來。
他們所有都算到了,唯獨沒算到還有個薛知縣。
按他們慣性思維來想,主要的就是上麵,重點也是上麵,而一個七品小官自然不是上麵之列。可偏偏此人就像是那攔路的門檻,看似不起眼,也引不來多少注意,可每次從那門前經過,若是一個不注意,總會被他絆一下。
如今,不就來了!
兩者的想法明顯互相抵衝,這薛知縣到底想乾什麼?
這話自然不該由謝三等人來說,畢竟目前他們的身份不過是個商行的管事,要說也該是耿千戶。
耿千戶看了謝三一眼,在對方的示意下,才皮笑肉不笑地對薛庭儴道:“薛大人真是年輕不懂事啊,這種事怎麼能往上報。”
“不往上報,那你們打算如何辦?被劫了就劫了,死人了也就死人了?”
這話明顯是在眾人心口上插刀,尤其薛庭儴那表情那語氣,簡直就是在說眾人是個冤大頭無疑,隻差赤/裸/裸的嘲笑了。
耿千戶僵著臉皮,道:“薛大人大抵還不懂官場上的一些規矩,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百戰百勝不如一忍,萬言萬當不如一默?你新官上任不久,治下便出了這種事,若是報上去,不利於考績……”
薛庭儴打斷了他的說辭:“本官的考績不重要,本官既作為當地父母官,自當以老百姓的安危為首要。這些倭寇張狂無忌,竟敢來犯我大昌邊境,傷我治下老百姓,劫我治下商戶的貨物,本官勢必不能放過他們!
“還有耿大人,虧你乃是行伍出身,竟如此膽小怕事。什麼百戰百勝不如一忍,萬言萬當不如一默,本官雖乃是一介書生,但也恥與你等有這種想法的人為伍!”薛庭儴一擺衣袖,一副不屑鄙夷之態,可把耿千戶氣得,鋼牙都恨不得咬碎了。
這兩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個個都是精疲力儘,心累不已。耿千戶被這般唾罵,也失去了與之周旋的心態,索性挑明了說:“薛大人你到底想做什麼?本官不信你不知道這買賣見不得光。既然見不得光,自然不能往上報,你執意要往上捅到底是為何意?你若是有什麼話就明說,不用如此兜圈子。”
這是當薛庭儴又想開訛了。
不光是耿千戶一人這麼想,其他人都差不多如此,看著薛庭儴的目光充滿了厭惡。
“原來耿千戶也知道這買賣見不得光啊!”薛庭儴哈哈一笑,總算是挑明了?
這話說得太刺人,將薛庭儴領進來的陳百戶當即暴起:“姓薛的,此地可不是你定海縣衙,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嘖嘖,這主人還沒說話,狗倒是吠上了!”薛庭儴連連嘖道。
“你——”
耿千戶使勁地擺了下手,製止了陳百戶,才陰測測地對薛庭儴道:“薛大人不愧是個讀書人,牙尖嘴利得厲害。可你要知曉咱們這些做武將的可沒讀過什麼書,尤其本官這些屬下,個個大字不識一個,也不通什麼大道理,若是被薛大人挑動得失了控,到時候發什麼事,本官可就不能保證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薛庭儴哂然一笑,撣了撣衣袖,道:“沒想到耿千戶如此經不得玩笑,我聽人說行軍之人素喜玩笑,原來都是騙本官的。既然如此,本官索性就挑明了,這定海縣既然是本官的治下,本官又是這裡的地方官,就容不得以後再發生那晚之事。
“千裡為官隻為財,本官銀子想要,但小命也想保。本是想來和耿千戶商議一二,是不是上報都指揮使司那邊增添些援手,可耿千戶又說不宜上報。既然如此那本官打算就地招募些民壯,再多造幾艘戰船,總是不能再發生倭寇在海上打,我們站在岸上連邊都夠不上的窩囊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