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舶司對商鎮上的鋪子進行了統計, 一共有三百多個大小不等的商鋪。
對這些商鋪,他們進行了分批博賣。
關於鋪子的位置以及大小, 都印在紙上刊發了出去, 有意者均可入場進行博買。每天進行四場,上午下午各兩場, 每場博賣二十個,三百多個商鋪將會在五天全部博賣掉。
為了防止有人入場濫竽充數,凡進入市舶司進行博買的商人都需繳納十兩的入場費。所有人均可叫價,但若是虛叫——沒人敢虛叫,這可是朝廷的地方。
第一場博買在巳時開始,地點位於商鎮中一處叫做博買場的地方。
今日博賣的是位於鎮中心大街上的幾處鋪子, 以及另外幾處稍微偏一些的地方。方位大小皆是不同,有好有壞。
之所以會如此, 也是為了防止好的都被賣掉,剩下一些不好的勾引不起人們的興趣。
此時博買場中, 一樓和二樓總共加起來有五百多座,座無虛席。
正中的一處高台上,謝三一身副提舉官袍立於之上,其身後擺著一塊偌大的看板, 上麵掛著一個放大了的方位圖。
“為了慶賀開阜大吉,這頭場的開門紅自然不能隨便濫竽充數,這處位於中心大街的鋪子, 長寬皆是五丈,四四方方, 中正平穩,正對著市舶司衙門。地方不用說,風水自然也不用說,不可多得。底價兩千兩起,每次益價不得低於五百兩,未三唱,可益價,三唱未競,益價不犯。”
說到這裡,謝三笑了笑道:“諸位是不是很詫異底價竟如此之底?提舉大人說了,開門紅當討個喜慶,所以特意低價博賣。這場之後底價將會漲至五千,還望各位萬萬莫錯過機會。”
隨著一聲銅鑼聲響,市舶司第一次對博賣正式開始了。
很快就有人嘗試地叫了價:“二百五十八號,二千五百兩。”
“三千兩!”聲音還未落,此人又道:“一百二十五號,三千兩。”
謝三身邊一個手持銅鑼的小吏,一麵敲響銅鑼,一麵報道:“一百二十五號,三千兩。”
“三百八十七號,四千兩。”
……
經過了一番試探性報價,這處商鋪已經被喊到一萬一千兩。
就在這時,一個略微有些低啞的聲音驀地響起:“五十七號,五萬兩!”
五萬兩對一萬一千兩,等於翻了五倍,一下子被喊到這麼高,場上當即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也有不少人順著方才那聲音看過去,就見一個十分年輕男子坐在那處。看其樣貌也算是一派俊美,風流倜儻,也不知是哪家不懂事的後輩,竟如此玩笑。
且此人極為落落大方,見眾人看過來,反倒微笑著對大家虛拱了拱手。
想出風頭也不是這般出的!
正在眾人俱是這麼想時,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響鑼聲。
“五十七號,五萬兩第三次!得!”
一片嘩然之聲,誰都沒想到第一個鋪子竟是這麼就賣了出去。
*
下麵一片嘈雜之聲,位於二樓的一處雅間裡。
欽差白皙的臉卻有些興奮的潮紅,對薛庭儴道:“薛大人好手段,這一個鋪子竟能賣到五萬兩!”
薛庭儴微笑著道:“天使,此人不過是投機。若不是此人故意拉高價錢,這鋪子大概能賣到七萬兩左右。”
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薛庭儴所言的意思。
本來是兩千兩,被叫到一萬一千兩,等於是翻了六倍。突然一下子又翻了五倍,竟達到五萬兩之巨。銀子都不是大河裡飄來的,旁人沒有心理準備,自然會猶豫,可不就是讓人得逞了。
“這人真是狡詐,竟憑空省了兩萬兩銀子。”欽差怒道,好像這省的是他的銀子也似。
薛庭儴瞥了那下麵的俊美男子一眼,暗暗藏住嘴邊的淺笑。
*
另一頭,招兒被人帶著下去進行交接手續。
待薛青槐將銀子運了來,交給市舶司的人清點後,便換來了一張蓋有市舶司大印的房契。
兩人一同出了博買場,薛青槐忍不住有些肉疼道:“招兒,這鋪子未免有些太貴了。這五萬兩若是擱在外頭,五十個商鋪也能買,放在這裡卻隻能買一處。”
經過這些年的曆練,薛青槐早已一改之前還在餘慶村時的模樣,他穿著一身暗青色的緞麵直裰,頭戴方巾,留了些短須,麵容比以往更顯沉穩,哪裡還看得出是當初那個擔著貨走街串巷的泥腿子。
而那方才拔了頭籌的俊美男子,自是不用說,正是招兒。
聞言,她哂笑一下,道:“四叔,這個價錢不貴,不信您等著看,後麵那些鋪子均不會低於此價,且地段位置都不如咱們買下的這個好。”
“我當然知道不貴,這地方是不能跟外頭比的,我就是覺得庭儴如今都當了大官,管著這市舶司,咱們用鋪子還得花錢與他買,有點……”有點心疼銀子。
千裡為官隻為財,家裡若是有人當了官,親人族人都是能沾得些許便宜的,這是時下人慣常的思想。哪怕沒有便宜可占,若是家裡出了個官,在外頭與人起了紛爭,報上一句我家誰誰誰官拜什麼,也足夠嚇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