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了初五, 紅幫就點齊人手,浩浩蕩蕩十多艘船出行了。
他們這趟去是打算端了黑旗幫的老巢。
臨近年關的時候, 紅幫多處堂口被端, 鬨得人心惶惶。都說是黑旗幫乾的,紅幫上下一片群情激奮, 早已急不可耐。
可惜大龍頭一出門就是兩個多月,趕在年關前才回來,於是隻能將事情挪到年後。
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月,等再次回來時,卻是揚眉吐氣。經過這一次,黑旗幫已經土崩瓦解, 唯獨讓人失望的是,黑旗幫幫主桃十三郎帶著一群人跑了。
不過紅幫也是所獲頗豐, 不光接手了黑旗幫許多堂口,還搶了他們的庫藏。其中金銀無數, 還有許多黑旗幫沒來及處理的貨,最重要的是還有許多女人。
所以哪怕紅幫傷亡也不小,可上上下下都十分高興。
就在這當頭,招兒被診出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
洪成英從花帳裡出來, 滿臉晦氣。
銀子沒少花,可惜都是些殘花敗柳,再漂亮的女人玩多了也覺得厭, 更何況是這些。
洪成英隻要每次一想到這事,就深深地怨恨起某個人來。
若不是她, 若不是他老子被女色蒙了心,現在該是他是大龍頭才是,而不至於讓個□□壓在頭上,作威作福。
以前洪成英作為大龍頭的獨子,沒少弄些女人做小妾,彆人一個沒有,他一個人可以獨霸幾個。可自打紅姑上了位,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現在弄得他堂堂紅幫的大少爺,竟然要掏錢睡女人!
不,他現在已經不是紅幫大少爺了,成了個棄子。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少爺,您也彆生氣,大不了咱給魯堂主那邊遞個話,讓地字堂出去搞些新貨色來,您能換換口味,下麵的兄弟們也跟著受益。”
瞧瞧這話說的,所以洪成英非但沒覺得解氣,反而更氣了。他一腳將身邊的狗腿子踢開,罵道:“你會不會說話?”
那長得賊眉鼠眼的海盜這才反應過來,這位爺向來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怎麼會待見他這種話。當即蔫頭耷腦地爬了起來,也不敢說話了。
洪成英摸了摸下巴,一轉眼珠:“聽說那賤人最近弄了個女人回來,一直放在天字堂裡養著,咱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女人。”
“您說起這,小的知道,聽說是地字堂出去綁了個官夫人,大龍頭親自出麵將此女要了下來,誰也不準動。”
不準動?嘿,那他倒偏要動動試試!
見這兩位惹不起的大爺走遠了,花帳裡偷偷往外看的人,忙轉身跑回屋。
所謂的花帳,並不是帳篷,而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裡有許多房間,每個房間裡都住著一個姑娘。
姑娘可以選著接客,也可以不接,管著花帳的頭目是不能強迫的。
花妮早就沒接客了,因為大夥兒都知道有人供著她吃喝,就等著湊夠了錢來贖她。都是可憐人,自然沒人為難她。
可今兒洪成英來了,非說花帳裡的□□來來回回就這麼些人,領了誰來他都不滿意。花妮也是倒黴,不知道這位瘟神來了,出來的時候正好被洪成英撞見。
洪成英便點了她。
可花妮哪裡願意,她跟那個人說好要等著他的,便壯著膽子拒絕。洪成英大怒,甩了她兩巴掌,還是其他姑娘出麵拉下,這場事才算罷,不過洪成英也氣走了。
“行了,走了走了,不怕了。”一個瓜子臉的女人匆匆跑回來說。
屋裡,花妮的臉腫得老高,幾個瘦弱的女人正圍著安慰她。
都是苦水裡泡著的人,即使安慰也言辭匱乏,自是免不了提提那人怎麼還沒湊夠銀子,總是這麼拖著也不是事。
一提起這個,花妮更是悲打心中來。
大山不善言辭,不會巴結,在檔頭下也就說個不起眼的小海盜。平常她也怕他出事,凡事就讓他躲著些,可不拚命就沒銀子拿,所以那一萬兩銀子,大山至今都沒能湊夠。
隻是這種話哪能和彆人說,她隻能強笑著說再過些日子就夠了,旁人也說不了什麼,又勸了兩句便各自散去。
大山很快就聽說花妮被打的事,找了過來。
看見花妮被打腫的臉,大山氣得捏著缽大的拳頭,卡卡直響。
“這姓洪的,真不是個東西!”
這會兒花妮的情緒已經好了許多,反倒安慰他:“這話少說些,他就算失了勢,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對付我們這些人,也就是動動手的事。他與那地字堂的交情好,你又是地字堂下的人,沒得被人給對付了。”
“他還能殺了我不成?”大山梗著脖子道。
“你也彆說這種氣話!”
大山突然就頹了下來,站在那裡發了會兒愣,突然道:“我打算去把那會票兌了。”
花妮被嚇了一跳,抖著嘴唇道:“你不是說不去嗎?”
大山狠狠地一甩頭,道:“不管了,我小心些應該沒事,剛好這趟我們要去福州弄糧食,我便去看看。咱們總是顧慮著這,顧慮著那,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這世道就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我得把你從這裡弄出去。”
花妮翕張了下嘴唇,到底沒再說勸阻的話。她在這裡也待夠了,現在心心念念就想離開這裡。
*
而與此同時,洪成英也去了天字堂。
他是前大龍頭的獨子,如今在幫裡雖無權勢,但也有旁人沒有的便利。例如一般人不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就算不能去,他若是硬闖,也沒人敢攔著他。
今天洪成英運氣不錯,一路進來沒撞著幾個人,所以他直接就來到了招兒住的院子裡。
也是知道招兒是個弱質女流,這紅島處在大海之中,就憑個女人插著翅膀也飛不出去,所以紅幫看她也不如之前那麼緊了。
洪成英來的時候,招兒正和蘭妮在院子裡洗被褥。
這被褥太厚太大,蘭妮一個人洗得很困難,那個瞎眼的老婆子招兒也不忍心勞煩她。瞅著今兒天氣不錯,招兒便折騰要把鋪蓋換一換,換了自然要洗,兩人便找了個大木盆去院子裡洗上了。
蘭妮去提水了,就留了招兒一個人忙著。
這地方尋常沒人來,怕打濕了鞋,招兒便挽起了褲腿,赤腳踩在青石地上。
也是紅島天氣熱,這地方又熱得不像話,招兒看蘭妮平時就是這麼著的,便也學著來。
洪成英進門就看見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光著小腿兒蹲在那兒洗衣裳。
她皮膚不算白,是一種誘人的淺蜜色,杏眼朱唇,容貌明豔。關鍵是身段好,洪成英從側麵看去,就看見一道讓人驚心動魄的曲線,當即血往下衝。
他不用分說就衝了上去,哪裡還記得什麼官夫人,隻當是那官夫人的丫頭,先把丫頭辦了,再辦夫人也不遲。
招兒聽見動靜,抬眼就見一個長得十分惡心的人向她衝來。
這種惡心,不是指模樣,而是給她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