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第271章(1 / 2)

家養小首輔 假麵的盛宴 14366 字 7個月前

逢此大喜, 薛府上下都是喜笑顏開, 可招兒卻是有些犯愁。

無他,皆因大兒子該是說親的年紀。京城各家子弟定親都早,十五六歲定親,十七八歲成親。儒家講究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也就是俗稱的先成家後立業。就算不在京城, 在餘慶村,以薛耀弘的年紀也是該說親了。

招兒曆來是個開明的性子, 並沒有打算招呼都不打一聲, 便給自己找個兒媳婦回來,所以她提前就把這事和大兒子說了。

哪知在薛耀弘這裡, 卻是受了阻。

薛耀弘的意思是大丈夫當先立業後成家,他打算考中功名以後, 再說婚事。

不光如此,他還打算出門遊曆一番,增長見識。

這不,招兒就愁上了。

這事招兒可做不了主, 就把事情告訴薛庭儴, 而薛庭儴卻不免多想了一層。

他還沒忘記在那夢裡, 兒子一生未娶,最終成了個斷袖的事。

雖一個正常男子成為斷袖, 必然會有諸多因素, 可他心中一直惦著此事。

平常的時候沒少關注大兒子,也是近兩年見沒這種征兆, 才漸漸淡了這種心事。如今該成親的時候不成親,說是要出門遊曆,這到底是真為遊曆而去,還是為了躲避婚事?

薛庭儴刻意抽了個休沐的時間,將大兒子叫來詢問。

麵對父親,隨著年紀日漸增長,薛耀弘多了許多敬仰和尊敬,卻少了幾分幼年時的親近。

不是不親近,隻是長大了,懂得事多了,明白擔在自己肩上的責任,心態就變了。

“我聽你娘說你打算出門遊曆?”薛庭儴揉了揉眉心道。

他如今入了閣,事務更多,尤其嘉成帝似乎也放開了,不再像以往那樣什麼都一把抓在手中,也是身體不允許,政務不免就壓在內閣身上。他今天說起來是休沐,不過是把所有的事都扔下了,才抽出空來。

薛耀弘並不意外父親會這麼問自己,點點頭:“兒子是有這種打算。”

“為何會突然有這種想法?”

薛耀弘看了坐在書案後的父親一眼,見他一身青衣,麵容清雋,渾身充斥著一股儒雅而從容的氣質。

這就是他的父親,大昌的戶部尚書,最年輕的閣臣,陛下心目中的肱股之臣。

薛耀弘是崇拜薛庭儴的,可這種崇拜每多上一分,他心中便會多上一分自慚形穢。

“怎麼不說話?”

“爹,我……”

薛庭儴從書案後走出來,來到旁邊的圈椅上坐下,他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道:“過來,這邊坐。”

薛耀弘走過來,坐下。

“我們父子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是不是爹這些年忙了,小狗子就對爹不親近了?”

聽到這句‘小狗子’,薛耀弘白淨的臉上現出赧然之色。

幼年不懂事,他記憶早,還沒忘記小時候總是小狗子小狗子的這麼稱呼自己。那個時候大抵也是他最快樂的時光,爹的官位不高,還沒有肩負朝廷重擔,總會用個小背簍,背著他和娘四處遊玩。

孺慕之情頓起,薛耀弘同時也想到他家的情況不同他人,一直以來父母對他都是寬容默許的狀態,從不乾涉他的生活,甚至也從沒要求過他一定要如何如何。

“兒子覺得自己思想淺薄,見識也太少。我是家中長子,可爹不在時,作為長子的我卻沒有挑起家中的重擔,碰見危機時,還得娘出麵周旋。兒子今年已十六,爹十六的時候已經是個舉人了。如若隻是困守在家中這方天地,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兒子覺得自己大抵一輩子不能成長……”

其實還有許多,薛耀弘沒有說。

在嘉成帝住在薛府的那段時間裡,也許寧寧和泰哥兒還不能察覺到家中的危機,作為長子薛耀弘卻是心知肚明。

他很想幫著娘,擔起那份責任,可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竟然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娘為了全家安危,殫精竭慮。

尤其薛耀弘是出生在薛庭儴未發跡之時,他幾乎是親眼看到爹從一路艱辛到位極人臣,如今年逾三十已是內閣輔政大臣。

期間的艱難險阻,他雖不能體會到,但隻從那次娘失蹤了一年時間,就能感覺出。

他總會下意識拿著自己,和爹當年這般年紀時比較,比較下來的結果是自愧不如。再加上之前鄉試失利,緊接著又發生了許多事,他才生了外出遊曆的心思。

隻是家中正值多事之秋,他一直沒敢提,眼見一切進入正軌,這想法又上了心頭。

隨著薛耀弘的訴說,薛庭儴隻是默默聽著。

等他說完了,他才抬眼看向身邊這個俊秀斯文,卻難掩青澀的少年。

少年的麵孔稚嫩,就如同當年的他一般。

這是他的兒子!

每個人都會經曆,才能成長。誠如他,何嘗不是因為那個夢,比旁人多經曆了一輩子,才會在這輩子得心應手。

人生沒有捷徑,他薛庭儴也不是總把兒女護在羽翼下一輩子的人。兒女成長了,就該放他去飛。

至於結果是好還是壞,總得經曆了,才能知道,不是?

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擔憂很可笑,明明現實早已脫出夢裡的軌跡,他為何要去擔憂兒子會不會再度變成一個斷袖。

會與不會,那都是他的人生。

“你既想去,那就去吧,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隻是出門在外,多想想家中父母弟妹,就算不成也不需要氣餒。每個人的存在都有他必要的含義,都有他應有的位置,隻要自己快樂了,又何必在乎許多。”他略微有些感歎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很顯然這些話,暫時薛耀弘是不會懂的,也許以後能懂,但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

薛耀弘並沒有在家中停留太久,很快就收拾行囊上路了。

寧寧曆來和大哥親近,知道大哥要出遠門,連著哭了好幾天的鼻子。

送走兒子,遙望著那漸漸遠離的馬車,連素來堅強的招兒也忍不住紅了眼。

“你真放他走啊。”招兒哽咽著,眼淚終於滑落下來。

薛庭儴環著她的肩,另一手摟著她腰,安慰道:“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又不是不回來了。”

“可我還是舍不得,你說他打小就養尊處優,這麼出去了能吃苦?你說都有你這麼個爹,還有我這麼個娘,錢權都有了,你放他出去遊曆個什麼!”

“人有不如我有,他有自己想走的路,你忍心乾涉?”

招兒抽了抽鼻子,道:“我不想跟你說話!”說著,她氣得扭頭走了。

當然這氣肯定持續不了多久,彆看招兒嘴裡說,其實她心中也是挺自豪的。見多了京中那些紈絝子弟,自己的兒子能有這種想法,她心中覺得很安慰。

隻是做父母的難免會多思多慮,不是有那句話——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招兒以為大兒子出門遊曆,頂多也就是一年半載,誰曾想薛耀弘這一去就是數年才歸,其中另有奇遇,當然這是後話。

*

又是一年上元節。

每逢上元節之時,都是京城裡最熱鬨的時候,可薛庭儴一家人卻從沒有逛過燈市。

無他,開始是忙著沒空,這幾年則是每年上元節宮裡都會舉辦宮宴,不光薛庭儴,連其家眷都得入宮赴宴。

好不容易這回宮裡總算不辦宴了,招兒和薛庭儴提前就商量著帶兩個孩子去逛逛燈市。

這邊剛決定下,哪知宮裡那邊又變了主意,不過嘉成帝下命不在宮裡辦宴,而是與民同樂。

因為這一句話,戶部又開始忙了起來。這次薛庭儴借著由頭拉上了禮部,總算是有人分擔了。

到了當日,棋盤大街至正陽門大街這一路,早早就開始紮起燈棚、燈塔。

除了朝廷置辦以外,自然少不了各家各府湊趣。

難得陛下有興致出宮賞燈,若是自家花燈博了聖上眼緣,是時可是麵子大漲。連薛家也跟著紮起燈棚,又購置了許多花燈,不求當日出彩,隻求中庸即可。

除過各家各府的燈棚,最為吸引人眼球的當是正對著宮門的那座鼇山高燈。

這事是禮部張羅的,戶部隻管出銀子就好,反正這幾年大昌國庫豐足,難得歡慶佳節,也不在乎這一星半點。

天還沒黑,那座鼇山高燈就被人點亮了。

若是有人居高望去,內城之中最顯眼的就是這座巨燈。

巨燈整體為山狀,其下飾以各種花燈作為點綴,其上盤旋著一條巨大的五爪金龍,象征的皇權的威嚴。

隨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各府的燈棚也都亮了起來。

說是燈棚,不如說是用各種花燈裝飾而成,棚前懸掛著一盞盞各式各樣的花燈,皆是各府得意之物。

薛家一家人自是盛裝而來。

因著薛家燈棚左右分彆是林家和陳家,都是相熟之人。到了後,薛庭儴便入宮迎聖駕去了,招兒也不愁沒人說話。

都是當娘的,自然嘮的都是兒女經。

“對了,招兒姐,你給寧寧看人家沒?可是有中意的人選?”

聞言,招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徐氏在說什麼。她為難地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和陳如月說話的女兒。

這就是彆家的女兒和自家女兒的區彆。小時候還看不顯,可隨著兩家孩子漸漸長大,如月隨了徐氏,嫻靜溫柔,而寧寧卻是隨了……反正是不像她,活潑好動的像個假小子。

倒也不是說寧寧不好,她爛漫而純粹,可這樣的閨秀明顯迥異京中其他家的閨秀。眼見也十三了,卻沒有大姑娘家的樣子,反而還是像個孩子。

為了這事,招兒沒少頭疼,可閨女有爹護著,人家爹都說了,我薛庭儴的女兒乾甚要和彆人一樣,再加上招兒也舍不得管教,隻能這樣了。

心裡想著再過兩年,等女兒再大點就好了,可她這樣明顯還不適合談及婚事,所以招兒也一直也都沒忘上麵想。

“這可不行,招兒姐你都不急?寧寧今年十三了,看人家定親得一年半載,等說定了還要準備嫁妝,忙著忙著也都十五六了,你看京裡各家哪家不是女兒十三歲就開始說親的?”

這個道理招兒動,可——

“你看我家寧寧那樣,還跟小孩子似的,她爹說不急,那就不急吧。”

見此,徐氏也不好再多說,隻能和招兒說起她給陳如月看的幾戶人家,從家世背景,到人品德行,乃至家風以及公婆性格,甚至妯娌之間都有考慮。

聽得招兒十分汗顏,覺得自己當娘當得真不太合格。

隨著時間過去,夜已不期而至。

而外麵的燈會上,更加熱鬨了。

不得不說禮部的人還是有一手,不光請了許多雜耍班子,什麼吞火、吞劍、變戲法、舞龍燈應有儘有,還有不少賣小吃和花燈的攤子。

真不知他們從哪兒找來的。

總而言之,這燈會布置得十分熱鬨,與琉璃廠和燈市口的燈市並沒有什麼區彆,唯獨有些區彆的,就是賞燈的從平民百姓變成了達官貴人。

開始各家都拘著,因著都帶了家中孩子來,孩子們鬨騰,漸漸都不免放開許多。聖駕有沒有來,招兒並不知道,不過去宮裡迎聖駕的薛庭儴一直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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