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一言不發思考的這會兒功夫, 曾永嘉仍舊在電話那頭喋喋不休:“我們已經把白玉江的筆記本電腦交給丁棋了,賀隊你放心,隻要對方在國內, 那丁棋肯定會找到他的。”
對此, 賀姝隻是無聲的咧嘴笑了笑,她不認為此次麵對的嫌疑人是個傻子,相反他行動周密, 極度自信。丁棋在追查ip上可能會遇到相當大的困難, 就算他的技術在全國都是排的上號的, 就算最終能夠找到一個事實存在的ip地址, 恐怕在時間上, 未必趕得及。
但她當然不會出言打擊電話對麵那人的積極性,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表示了讚同和回應。隨後想了又想, 她壓低了聲音問道:“技術大隊在此次案件的物證上,沒有什麼突破嗎?”
曾永嘉頓了一下, 過了兩秒才小心翼翼的道:“紀宸說了, 不讓我們向外透露一丁點的細節,我剛剛已經是違反了規矩, 賀隊您就彆為難小弟了。”
什麼不許對外透露,賀姝清楚這就是男人特彆針對於她的, 於是乎哭笑不得的罵道:“我隻是在家休假三天, 你們竟然就叛變投敵了?曾永嘉, 想清楚你的頂頭上司到底是誰, 你以後是不打算在我手底下討生活了不成?況且,我隻是暫時回避這個案子,同樣都是刑偵支隊的人, 那是對外嗎?若不是在家休息,你當我用的到你透露?”
“嗨呀,我就是試探你一下。”對麵傳來了噗嗤一聲的笑:“他一陳年舊案組的領導,什麼時候能管到我的頭上了?不過咱可說好了,你不能把我給賣了,回頭真出事兒你也得護著我。話又說回來,賀隊,你我心知肚明紀組長這次屬實是為了保護你,要不你就想開點,好好兒的在家窩上幾天等著破案算了。”
“眼看著全市的民警技能大賽就要開始了,我覺得你肯定能為局裡爭光,要麼從下個月就開始脫產訓練……”
“彆啊彆啊!您是我親祖宗!”曾永嘉急忙打斷了她這明晃晃的威脅,然後聽筒裡就傳來了衣料摩擦的聲音,他似乎是走到了無人的地方,然後用著氣音說道:“在死者身上,技術沒能發現什麼不屬於受害者的dna證據,凶手作案手法乾淨利落,基本上沒有什麼痕跡可供檢測的。不過……不過丁棋後來又試圖在麻繩上提取一些皮屑證據,最後沒有發現皮屑,反而發現了另一種膠質物質,檢測結果反饋是一種發膠。”
發膠。
柳景旭平日裡總是將頭發梳的鋥亮,一副精英的模樣。賀姝想到這裡皺了皺眉,在紙上寫下了‘柳景旭’三個字。
“還有,鄭哥後來又在死者的齒縫中找到了一些紙質的碎片殘留,很小很小的。丁棋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那些紙質碎片的材質進行了確定,是日常在路上隨處可見的廣告頁,比一般紙張要厚要硬,上麵還噴印的五顏六色的那種。”
聞言,一直在紙上滑來滑去的中性筆尖忽然停在了那裡,賀姝則是一臉的錯愕,目光幽深不知想到了什麼。
“賀隊……賀隊……賀隊?!”曾永健半天沒得到她的回應,不由得拔高了聲音接連了叫了幾聲。
她回過神應道:“我在,還有彆的什麼嗎?”
“沒有了,剛剛老常給我打了電話,估計是那頭有事兒要忙,賀隊沒什麼事兒我就先掛了哈,你照顧好自己!”男人語氣略顯急促的說完後,即刻就切斷了此次通話,聽筒裡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賀姝將電話放在了一邊,垂眸盯著桌麵上那張已經被畫滿了的白紙看了半晌,起身借著從落地窗照射進來的微弱月光走到了窗前,站在那裡瞧了瞧斜對麵那棟樓的九樓,不知是反光還是什麼原因,其中一扇窗戶似乎有一一閃而過的紅點,不過等到她再次凝神看過去的時候,已經沒了那紅點的蹤跡。
她抿緊了唇,又保持這個姿勢呆了幾分鐘,隨後回到了書桌前坐下,拿起筆緩緩地在柳景旭那三個大字上畫了一個x。緊接著,在其旁邊寫下了一行字。
第二日一早,天已經大亮。
此時的賀姝正仰靠在椅背上,麵前擺著的是密密麻麻的幾頁稿紙,她雖然正在閉目養神,可是臉上的神色也是掩蓋不住的疲憊,顯然昨天晚上又通宵了。
忽然,隔壁傳來了叮叮咚咚的聲響,持續了好一陣,就好像有人正在拆家一般。
她睜開了眼,瞄了一下鬨鐘,早上八點四十三分。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已經出門工作了,樓上樓下都是沒有什麼人在家的,不然這麼大動靜,肯定早就有人開始投訴了。
昨天隔壁的小兩口不是剛剛連夜回了娘家,怎麼今天就跑回來搞裝修了,多奇怪呢。
她複又看了看那幾頁草稿紙,嘴角微微上揚,表情看起來並不愉悅所以顯得有些詭異。站起來轉身走到了衛生間,隨手拿起一個純黑的頭繩將一頭卷發挽了起來,然後走到玄關處打開防盜門,探頭向隔壁的方向張望了一番。
隔壁的房門四敞大開,那斷斷續續的噪音就是從裡麵傳出來的。
賀姝想了想,還是穿了一雙拖鞋緩步走到了隔壁門前,裡麵有兩個中年模樣的男人正一起合力抬起一個單人沙發,看起來像是搬家公司過來打包家具一般。
兩名男子在看到她站在門口後也是微微一愣,不過並沒有試圖搭話,而是抬著東西走進了正好開門的電梯裡。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臥室裡走了出來,先是在有些空蕩的客廳裡打量了一番,然後又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低頭反複確認過照片沒有問題後,這才狀似無意的同她對視了一眼。
登時,對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露出了熱情的笑意,邁開步子走到了她的麵前:“賀小姐!賀小姐您還記得我嗎?我是……”
“記得。”賀姝笑著打斷了他的自我介紹:“孫先生。”
“賀小姐太客氣了,叫我小孫就好了嘛,這樣親切。”男人麵上掛著溫和的笑,語氣熱絡,似乎從事銷售這個職業大部分的人,天生就能輕易和旁人打成一片。
對此賀姝隻是點頭微笑算作回應,並且趁此機會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今天對方仍舊穿著的是那套熟悉的黑色西裝,裡麵是立領的白襯衣,他的臉型有些偏圓,甚至一笑還隱約有個酒窩,這種麵相看起來很友善沒有攻擊力,讓人容易放下戒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