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琪從始至終都沒搭腔,簽了字,捧著兩盆盆栽回辦公室,把盆栽放在窗台曬太陽,池心抱著那疊資料隨其後。
除了資料,還有幾份合同原件。
不過這些資料完全可以快遞,但崔芃偏偏不遠千裡自己坐高鐵送過來。
“小池,你把淩加於總的號碼找給我。”
“好的,馬上。”
於波是淩加資本明麵上的老板。
洛琪的計劃裡需要於波這個人,提前聯係一下。
她背靠窗台,跟小盆栽一起沐浴在晨光裡。
撥了於波的電話,那頭隔了二十多秒才接聽。
聲音客套又冷淡:“你好,哪位?”
“於總你好,我是洛琪。”
於波依舊不帶絲毫笑意,“久仰。”
他對洛琪也不需要太熱絡,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們淩加資本跟路銳目前是一致行動人,都希望銳普做大,這樣他持有銳普的股份才有價值。
洛琪看看桌上的那疊資料,“辛苦於總還讓人親自送資料來。”
“崔梵親自送了過去?”
“是啊,你們淩加的人做事很是小心。”
於波從她的語氣裡一時辨不出她是誇獎還是諷刺。
他跟崔芃接觸的次數不多,但對她印象頗為深刻,小姑娘漂亮清秀,性格也特彆討喜,她是團隊裡最積極的那個,最累最枯燥的活她都包攬,而且從不抱怨。
不像公司其他幾個靠關係進來的,眼高手低。
她是許向邑親自打電話安排進來的人,也是許向邑第一次給人開後門。崔芃來淩加資本報道前,他頭疼不已。
沒想到這麼省心。
洛琪沒什麼其他可跟他聊的,表示收到資料跟合同後,便掛電話。
於波存了洛琪的號碼,以後總有需要溝通的時候,於是又加了微信。
洛琪給盆栽澆過水,去外麵開放辦公區轉了轉,十幾天沒回來,辦公區已經調整過,局部的裝修也結束。
對比以前,采光和空間感一個天一個地。
裝修超了預算,原本計劃五萬,最後是六萬七。
預算超出的部分是多功能區的沙發,路銳居然沒摳門,買了一套真皮的。
路銳最近幾次沒在外麵餐廳招待崔芃,都是去食堂,夥食改善後的食堂,味道不比外麵飯店差。崔芃隔三差五過來,省得被洛琪夾槍帶棒,說他假公濟私。
他私人不是請不起崔芃,同事而已,沒必要。
他不知道的是,崔芃樂得在食堂吃,她跟他出雙入對,都被銳普的員工看在眼裡。
崔芃這會兒正在會客室,開了筆記本在做項目資料。
最近來銳普,她沒待在路銳辦公室,自覺回避,體貼說道:不能讓人誤會你,說你閒話。
路銳倒了一杯茶送到隔壁會客室,該有的禮數得有。
瞅一眼她的屏幕,“這麼忙,下次直接把資料寄過來就行。”
“不光資料,主要是有份合同需要她簽字,我不過來催著,不知道要拖到哪天,如果耽誤了事情,於總不會怪洛琪,隻會怪我辦事不利。”
崔芃接了茶,“謝謝。”
她又笑笑說:“本來洛琪就對你有意見,不能再麻煩你。”
崔芃雙手握著茶杯,“我在高鐵上也能加班,不影響我其他工作。其實,我挺盼著來銳普。這種心情你不懂。”
路銳不是不懂。
他知道,她是來看他。
崔芃不著急他立刻有回應,時間久了他總會有回應,當初讓裴時霄喜歡上她用了一年多的時間。
她適時調節氣氛,“路總你忙吧,我中午就在你們食堂吃。聽說今天中午有香酥小排,一直想念你們食堂的小排,感謝路總的款待。”
路銳:“......”
今天中午的菜單裡原本沒有香酥小排,是他臨時讓食堂加的,但不是為了崔芃加,是為了讓洛琪嘗一嘗,堵洛琪的嘴。
洛琪在出差前吐槽食堂的小排難吃,煎炸的火候太大咬不動。
現在換了一個做法。
中午時,銳普吃飯積極第一人洛琪,沒出現在食堂。
問了池心才知道,洛琪去遠維集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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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琪和快遞小哥同時抵達四十二樓,快遞小哥手裡拎著一個蛋糕,洛琪的印象裡,總裁辦幾個同事的生日不在十一月份。
也可能是新來的那個助理今天過生日。
到了前台,快遞小哥說是蔣先生簽收。
洛琪:“我簽吧,我正好去蔣總那彙報工作。”
他生日已經過去,怎麼還有人送蛋糕?
洛琪拎著蛋糕,去蔣盛和辦公室。
門緊閉,她敲了兩下。
“蔣總?”
“洛琪,直接進來。”蔣盛和在跟母親通話,看到洛琪手裡的蛋糕,他告訴母親,蛋糕店已經把蛋糕送來。
他掛了電話,洛琪才說話:“誰送的蛋糕?是不是記錯你生日了?”
“沒記錯。”蔣盛和擱下手機,道:“是我爸補給我的。”
他打開蛋糕,蛋糕上一排小傘,湊齊了彩虹色。
洛琪盯著這些有趣的小傘,“這個傘,跟我在你蛋糕上點綴的那把傘差不多。”
他生日那天,她畫了一幅高樓大廈的簡筆畫,畫工不行,畫不出時代廣場,隻能用高樓大廈代替,還又讓蛋糕師儘量做一把小傘放蛋糕上裝飾。
小傘是用巧克力做成,跟蘇城下雨天的那把傘有點像。
蔣盛和說:“當時沒來得及拿到我盤子裡,我爸把那個小傘給吃了。”
洛琪:“......”
他生日那晚,父親正好回來。
忘了有多少年,他跟父親沒有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頓飯。
電話裡雖然關係緩和不少,但見麵時誰都沒主動拉下臉找對方閒聊,也沒共同語言可聊。
以前他過生日隻買一個簡單的蛋糕,意思一下,今年的蛋糕裝飾元素很多,他一一欣賞。
小傘當時在父親那側,父親覺得有意思,“這個能吃嗎?”他問母親。
母親不確定:“看上去不是玩具,好像是巧克力。”
他抬頭看過去:“傘彆吃。”
然而太遲,父親已經一口咬下去,手裡隻剩一塊傘柄。
蔣父被小兒子盯了足足半分鐘,盯得他臉上火辣辣的。
活了半輩子,沒那麼狼狽不堪過。
吃了一半總不能把另一半給扔掉,窩窩囊囊把傘柄給吃下去。
蔣盛和說:“沒事,吃就吃吧。”
落在蔣父耳朵裡,那個語氣詞‘吧’太勉強。
兩天過去,蔣父過不去心裡那關,吃了兒子在意的東西,主要是兒子還不樂意給他吃,他自己心裡彆扭。
早上打電話給妻子,再訂一個蛋糕,多放幾把傘。
於是就有了各種顏色的巧克力傘。
“我爸審美不行。”
“挺好,喜慶。”
蔣盛和拿紙包了一個粉色的遞給洛琪,“嘗嘗。”
洛琪咬了一小口,“這是草莓味的,跟我上午吃的草莓差不多,有點酸。”
說完,蔣盛和直直盯著她看。
洛琪矢口否認,“我沒吃盆栽裡的草莓。”
蔣盛和笑,“還沒熟透你就吃了?”
一盆裡就隻有一個草莓看上去快成熟,紅了一半,以為她能等到明天再下手。
洛琪笑出來,咬著巧克力不說話。
她來之前,把那個半紅半青的草莓摘下來洗洗吃了。
笑夠,她轉移話題:“蔣伯伯特意送你的蛋糕,你多吃點。”
蔣盛和把蛋糕裝盒,“去食堂再吃。”
他這才有空問她,過來找他還是找厲蕊。
“下午找厲蕊談合同的事。”
儘快走完流程,所有的事她想在十二月底之前解決,不愉快的那些事,令她不愉快的人,不想帶到下一年。
蔣盛和拎著蛋糕走在前麵,洛琪帶上門,跟他保持一米左右。
他邊走邊發短信給父親:【爸,蛋糕我收到了,謝謝。】
蔣父回了乾巴巴一句:【收到就好。】
蔣盛和又打字:【洛琪說蛋糕挺好看,中午我跟她一起吃。】
蔣父不知道說什麼,索性沒再回。
蔣盛和等了一會兒,鎖屏手機。
生日那晚,父親說,吃了蛋糕又大一歲。
變相提醒他,不小了,要拖到哪年才願意結婚。
他跟父親說,他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