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孩子的名字都改了,就等明天上戶口了。來娣一中午都在許雲海身邊轉來轉去,等著他叫自己的新名字。
這小姑娘可算有點小孩兒樣了。
趙音音故意不叫她,隻叫一邊同樣也躍躍欲試的招娣:“伊伊,過來幫嬸嬸添蜂窩煤。”
伊伊臉上也帶著笑,跑過去用煤夾子夾了一塊蜂窩煤,放進爐子裡。
“好了,對,”趙音音等著伊伊躲開,這才雙手拎著鍋,小心翼翼地放回爐子上去,“謝謝伊伊。”
許雲海吃完午飯就睡著了,來娣等了半天也沒人叫自己的新名字莎莎,在趙音音身邊繞來繞去的。
趙音音本來想憋憋她的,實在是看著這孩子繞來繞去眼暈,手上又端著熱鍋:“莎莎!”
莎莎終於聽見了自己的新名字,吐了吐舌頭,滿意地跑出去玩了。
伊伊這次沒擔心嬸嬸生氣,這幾天下來,她覺得嬸嬸可真是個好嬸嬸,從來不生氣。
“嬸嬸,我去跟妹妹玩了。”
趙音音揮揮手:“去吧。”
兩個小姑娘都跑出去玩了,趙音音伸頭看了一眼屋裡的小寶。小胖子上午挨了一頓訓,中午吃完飯就坐在那悶悶不樂地,不過悶著悶著就睡著了。
她給小孩兒蓋上件衣服,找出針線,開始給自己改衣裳。
趙音音穿越過來快半年,大部分是在鄉下姑婆家裡度過的。直到趙芸芸逃婚了,趙淮才把她從鄉下接出來,急急忙忙地嫁給了許雲海。
她的嫁妝都是當初給趙芸芸準備的嫁妝,連衣服都是。趙芸芸比她胖些,衣服都得改過才能穿。
“小趙?在乾活呢?”
有人敲門進來,趙音音一抬頭,是齊大嫂,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媳婦。
“沒啥事,就改改衣裳,”齊大嫂人不錯,趙音音之前借著還鑷子跟她來往了兩次,趕緊搬凳子倒水,“沒茶葉,我自個拿麥粒炒了點大麥茶,喝點嗎?”
她穿過來之前,哪有一天不喝茶的?就算是自己不喝,待客能沒點茶水?
可這年頭茶葉相當不好買,趙音音好容易找了點麥子,小火炒了一個多鐘頭,炒了點大麥茶。
“喝,”齊大嫂坐下,給她介紹,“小趙,這是李巧,那個是周群芳,都比你大,你叫一聲姐不吃虧!”
李巧長了張大臉盤,眼睛雖然小,但是笑起來看著還挺惹人愛的:“早就想上你這屋看看了,前兩天瞅著你又漿洗又大掃除的,怕給你添亂。”
周群芳長得白淨,戴著眼鏡,趙音音給她倒茶她雙手接過去,也不開口,有點羞澀地笑著點頭了。
齊大嫂笑話她:“小周孩子都生兩個了,還跟小姑娘似的!”
這家屬院跟大雜院似的,七戶人家住在一起,串個門也是應有之意。
這時節,大家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家家都沒什麼零嘴吃。幾個人喝了一肚子大麥茶下去,東聊西聊,李巧約趙音音周末一起去洗澡。
“到時候一塊去?小周老公也去,到時候男孩子都扔給他領著去男澡堂子,也省事。”
趙音音沒去過澡堂子,不過她也確實該洗個澡了。她這幾天看了,這家裡頭也沒有能洗澡的盆子,想不到是有專門洗澡的地方。
周群芳一直不吭聲,卻是個細心的,給趙音音解釋:“咱們陽機二廠自己的澡堂子,工人家屬免費去的,一個月能去三次。”
齊大嫂在一邊補充:“咱廠子除了沒能分房,剩下真沒挑的。這澡堂子的水都是大井水,不滑,一搓賊下泥。到時候你把幾個孩子都領著。”
幾個人約好了時間,趙音音送幾個人出門,快出門的時候,周群芳回頭問她:“小趙……你看書嗎?我抄了舒婷和三毛的詩。”
周群芳家裡頭成分不太好,雖然還不至於挨□□,可是在這大雜院裡是頗不合群的,其他人聊起來家長裡短的時候,她總是板著臉不參加。
就因為這個,她完全不知道大雜院裡已經傳開的趙音音的身世故事。
齊大嫂趕緊拽了一把周群芳:“你瞅瞅你這個書呆子,苦頭還沒吃夠啊!”
李巧也一起把她拽出去,出了門確定趙音音聽不見,這才說她:“你沒聽說嗎,小趙沒上過學,你這不是招人煩麼?”
周群芳分辯道:“小徐叫我去的……她說小趙是校長閨女,肯定能跟我看書看到一塊去……”
齊大嫂拽她走:“你聽誰的話不好,聽那個攪家精!她那嘴裡頭能吐出來好話來?小趙小時候傻、不能上學這事兒,就是她在院子裡頭傳播的!”
她不由得覺得有點觸黴頭,回家的時候,跟孩子爹張組長嘮嘮叨叨的。
“小徐成天怎麼這麼能挑唆?叫小周給小趙個沒臉,她能有啥好處?”
張組長算是陽機二廠的老工人了,八級工!牛極了!隻是運動期間不講究這個,他政治上又不像彆人那麼“進步”,這才隻是個組長。
他不感興趣這些院子裡的勾心鬥角,仔細問齊大嫂:“小趙人咋樣?”
“挺不錯的!”
齊大嫂平時在這院子裡頭是個有點威信的,她男人張組長是個八級工,她也在廠子裡食堂工作。要說誇人,還真很少誇人。
張組長有點意外:“哦?哪裡不錯?廠子裡正要給她掛個閒職,我徒弟前個兒還問我來著。”
張組長的徒弟是管人事的,作為陽機二廠唯一的八級工,他的徒弟如今都在不錯的位置上。
“一點兒錯都挑不出來,又穩當,乾活又利索,”齊大嫂回憶了一些,“你看小周今天揭了她的短,她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還那麼笑吟吟地,說以後多學幾個字就去跟小周請教。”
張組長點點頭:“我看個兒也挺高,配小許不冤!”
齊大嫂憤憤:“哪是不冤啊?小許那腿都站不起來了,找著這麼個媳婦那都是祖墳冒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