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去白蝶的世界,你會受罰嗎?”都郡忽然問他。
夜朝的喉頭動了動,她到底還是有一那麼一丁點在意他的,“不會,我可以隨意進入任何世界,這是我的權利。”
都郡看著他,明白過來,他是冥帝,掌管陰間,哪個世界都會有死人,所以他可以來去任何世界。
“解決這件事,帶走宋明,是我這趟來的目的。”他又補了一句,“你不必擔心。”或許她也沒有在擔心。
坐在前排的白無常實在是忍不住回過頭來,對都郡笑嗬嗬說:“解決宋明哪裡驚動得了冥帝大人,若非都大小姐在這裡……”
“坐回去。”夜朝深綠的眼睛抬起來盯向了他,又冷又厲。
白無常縮了縮脖子,無奈的又轉回去坐好,心裡真替冥帝著急,哪裡有這麼追老婆的啊,追去古埃及說是為了解決大祭司,巴巴又追來這個世界,說是為了區區一個宋明???閻王來都是給那位庇護神九尾狐的麵子了!
嘴也太硬了!
都郡看著坐回去的白無常,又慢慢看回夜朝,他似乎累極了一般靠在了車座裡,閉著眼說:“我累了,先回你住的地方讓我休息一會兒。”
他會說累?他那麼嘴硬的人,說累一定是累到撐不下去才說吧?
都郡看著他說了一個“好”,他歪頭靠在車座裡閉著眼一句話不說了。
他看起來確實狀態很勉強,都郡仔細看才發現他黑襯衣領口下的脖子上似乎也纏著一圈圈的繃帶。
重塑身體……是指他的身體全部潰爛,像曾經他的背一樣,要重新恢複長好嗎?
可他不是很難自己痊愈嗎?
都郡背後的窗戶沒有關,風吹進來將他柔軟的黑發吹的輕飄飄,他這個樣子看起來特彆脆弱。
他真隻是為了宋明來的?誰信。
他可是冥帝,就算宋明有庇護神在,但到底是一個凡人,能驚動得了冥帝?那他這個冥帝未免太忙了。
之前活女神廟時,她還可能猜想他是為了“公事”才巧合遇到了她,但一次又一次,從古埃及到這個世界,他這些公事未免太正好了。
他這麼嘴硬,就算送她進白蝶的世界,會像古埃及那次一樣讓他受罰,他也不會說的。
都郡伸手搖了了車窗,又將蓋在她膝上的毯子拿起來,輕輕的蓋在了他的身上。
他睜開了眼,都郡已經坐回去,低頭在看手機,跟他說了一句,“我不冷,你睡著了會冷的。”
他蓋在毯子下的手指動了動,毯子上還有她的溫度,他明明是個沒有溫度不會冷的身體,可在抱過她之後,又那麼喜歡她身上的溫度。
他又閉上了眼,沒有將毯子給她。
車子駛過香樟大道,都郡直接讓司機把車開到了她剛買的公寓。
那套小公寓是拎包入住的,前幾天小君的父親就找了阿姨打掃過了,隻是都郡想在學校等白蝶,所以沒有去住。
車子停在公寓外。
黑白無常先下了車,黑無常撐著傘剛要去扶夜朝,被白無常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戳的他不明所以。
就見都郡下了車後,彎腰問車裡的夜朝,“我扶你下車?”
夜朝在車裡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了都郡的手指,慢慢下了車。
黑無常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要都小姐扶啊。
都郡扶著他走在傘下,忍不住問他,“你現在是不能被太陽曬到對嗎?曬到會怎麼樣?”
“會痛。”夜朝沒有隱瞞她。
太陽曬一曬也會痛?
都郡扶著他的手往傘下麵挪了挪,白無常在一旁小聲提醒說:“冥帝大人肉身還未長好,其實走路也會痛,所以勞煩都大小姐遷就一下,走的慢一些。”
夜朝又瞪了他一眼。
都郡心驚的沒有說話,走路也會痛啊……
她小心翼翼扶著他進了公寓,公寓還沒人住,所有沙發上、桌子上都蓋著遮塵布。
隻有她的臥室是剛換的新床單,好讓她晚上隨時過來睡。
“我需要睡一會兒。”夜朝看了一眼牆上的掛表說:“可能需要睡四五個小時,你介意等我醒過來再去白蝶的世界嗎?”
都郡搖了搖頭,見黑無常去收拾沙發,問夜朝道:“你要去我床上睡一會兒嗎?那裡是乾淨的,剛換的新床單。”
夜朝看著她點了點頭,扶著她的手走進臥室。
黑無常要跟過去,被白無常拉了住。
臥室裡收拾的乾乾淨淨,朝陽的窗戶,窗戶對麵放著一張雙人床。
“你等一下。”都郡鬆開夜朝的手,快步過去將窗戶關好,窗簾拉了上。
臥室頓時一片昏昏暗暗。
都郡過去扶著他坐到床上,見他如釋重負一般鬆出一口氣,猜想他可能是真的非常疼,非常累……
他抬手去解西服的扣子,用那隻沒有纏繃帶的左手,解了兩下沒有解開。
“要我……幫你嗎?”都郡上前半步,站在他的雙膝旁,試探性的彎腰伸手,“我幫你吧。”她的手指挨著他冰冰涼的左手,捏住了他的西服扣子。
他沒動,掀起眼簾看住了她,她離得近,身上那股子熟悉的氣味就挨近了他,香香甜甜的,她連氣味也沒有變。
他仔仔細細的看著她,沒忍住伸手輕輕撥開她散在臉頰邊的黑發,捧住了她的臉,“你在這個世界,好不好?”
都郡被他問的心裡發酸起來,像是一個熟知她過去的人,來看她了。
她沒有避開他的手,低著頭輕輕“恩”了一聲。
好的,雖然這個世界有許多讓她憤怒難過的事情,但她也開心來到這裡,見到了九尾。
“那就好。”他蹭了蹭她柔軟的臉,到底還是收回了手,他將西服外套脫下放在了床邊,慢慢蹬掉鞋子,扶著都郡的手躺在了床上。
都郡要收回手去幫他拉開毯子,又被他抓了住。
“陪我坐一會兒。”他看著她說:“我很久沒有看到你了。”
都郡對上他的眼,慢慢的坐在了他身邊,其實在經曆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後,她反而能夠平心靜氣的坐在他身邊,跟他說說話。
她輕輕摸了摸他手指上的繃帶,問他,“你重塑肉身,是像受陰兵的天罰一樣?身體潰爛,重新再長好嗎?”
他側著身體看著她,輕輕“恩”了一聲。
“那你不是……會很痛,很難痊愈嗎?”她看到他的腳踝上也纏著繃帶,想來襪子下的腳上也是纏著繃帶,繃帶下是還沒有長好的吧?怪不得他連走路也痛……
也怪不得他在微信上說,止疼藥暫時沒效了,這麼多的傷口……得多大劑量的止疼藥才有效。
他又輕輕“恩”了一聲,隻看著她,像是溫故知新一般。
都郡喉嚨裡乾乾的,低著頭看著他的手指,那繃帶上滲出了一點點的血,叫她很不好受,“是因為我才……”
“不是。”他打斷了都郡,伸手用纏著繃帶的手,輕輕蓋在了她的手背上,對她說:“原本我就到了大限之日,重塑肉身之期,當初娶你就是為了讓你來替我療傷,這些你都知道。”
她知道,他和都小郡的十二月之約,就是他到了要重塑肉身之期,需要都小郡這個妻子來替他療傷。
“隻不過提前了一些時日。”他說:“沒有什麼分彆。”
都郡也輕輕“恩”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房間裡靜了下來,他躺著她坐著,兩個人聽著彼此的呼吸,誰也沒說話。
等都郡想開口的時候,發現他睡著了,他握著她的手,連陷在枕頭裡睡著了。
是太累了吧,睡的這麼快。
都郡又坐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確定他沒有醒,才躡手躡腳出了臥室門,把門關了上。
黑白無常在外守著。
白無常小聲問:“冥帝大人睡著了?”又歎了口氣低低說:“他重塑肉身,耗費的精力太大,每天要昏睡很久……之前幾乎24小時在睡,這趟過冥帝大人撐了很久。”
都郡聽著沒說話,對白無常招了招手,帶他去了陽台上說話。
“我問你,如果冥帝送我去白蝶的世界,會違規嗎?”都郡再次跟白無常確認,“他會受罰嗎?”
白無常感動的看她,“冥帝娘娘還是心疼冥帝大人的,冥帝大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感動的呆若木雞……”
“好好說話。”都郡打住了他,就算她和冥帝沒關係了,她也不希望因為自己,讓冥帝那麼慘。
說實話,她從開始談戀愛以來,就沒有希望過她的前任們過的很慘,大家好聚好散,她希望彼此開心。
白無常把話憋回去,老老實實的回答她,“冥帝大人確實可以去任意的世界,帶娘娘你過去也不算違規,但這個前提是冥帝大人和娘娘你,都不可以更改那個世界發生過的事情,那樣會引起大亂。”他看著都郡,又問她,“娘娘懂我的意思嗎?不但娘娘你不可以,冥帝大人也不可以。”
不可以更改那個世界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就像阿吞那個世界,她不可以更改白蝶經曆過、發生過的事情。
她懂這個意思,她也明白這個規矩,如果冥帝可以在任意的世界更改其他人發生過的事情,確實會……天下大亂。
“我知道了。”都郡點了點頭。
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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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晚上要去白蝶的世界,沒有時間,就趁著夜朝睡覺的功夫去了浴室,把門鎖上,掏出手機和群裡的哥哥們提前說,今晚會不在。
這次她沒敢直接在群裡說,畢竟冥帝已經找來了,她在群裡說今晚沒空,太容易掉馬了。
她單獨一個個說的。
給伯爵統帥發的是:哥哥,後天我要參加遊戲的決賽,所以今晚我要和朋友去打遊戲,預熱一下,今晚會不在線。
給口器要不要發的也是這個。
給阿吞直接發的語音通話。
阿吞很快就接通了,她將水龍頭打開,在浴室裡低低跟阿吞坦白:“阿吞,我在九尾的世界裡。”
阿吞在那邊驚訝的,像是從人聲鼎沸裡快步進了什麼安靜的地方,輕聲問她:“嘟嘟你在群裡九尾蝶蝶的世界?”
都郡聽到他的聲音微微詫異了一下,之前群視頻的時候他的聲音還是非常青稚的少年,今天他的聲音似乎更……成熟沉穩了一些。
“嘟嘟?”他以為她沒聽見,又說:“聽得見嗎?剛才吵到你了嗎?剛才在檢閱場,許多的兵衛,所以很吵。”
“聽得見。”都郡忙說:“你在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