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歲這些年身體不好,她從前不是這樣,這兩年大夫看了不少,藥也被灌了不少,身子骨遲遲不見好。
大夫說她這是鬱結於心,藥石無醫。
她自己也知道,她所剩時日不多。
薑雲歲對他們置之不理,冷冷推開房門,外邊冷颯的驟風迎麵砸來,她的膚色被宮燈餘暉照得雪白,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淡然注視著院中的守衛。
丫鬟怕她受風著涼,趕忙給她披上厚實毛絨的鬥篷。
薑雲歲靜靜立在門邊,鴉色長發如瀑散開,襯得皮膚更加雪白,少女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珠,至純至淨。
她挺直了腰背,定定看著攔在她麵前的人。
薑雲歲深吸了口氣,趁守衛不備,拔出了他腰間那柄長劍,橫在頸間:“讓開。”
裴聞讓他手下的統領守著她這間小院,也算是大動乾戈。
周述看了眼她手上的長劍,臉色冷肅,聲音低沉:“郡主莫要衝動,待臣先去稟告世子。”
薑雲歲的手腕忽的一痛,周述已經奪回了她手裡的長劍,男人低垂眼眸,看似恭敬:“郡主,臣冒犯了。”
他隨後冷聲吩咐屬下:“去宮裡,請世子回來。”
——
裴聞來的時候。
薑雲歲坐在窗邊,望著空茫茫的月色發著呆。
男人挾著滿身的冷霜,踩著夜色進了屋,皎皎的月光落在他漂亮精致的眉眼,他那雙眼毫無波瀾,漫不經心朝她看了過來。
男人抬了抬手,身後的人低著頭端著東西魚貫而入。
錦盒綢布裡裝著幾個精致的小藥瓶。
薑雲歲看著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少時的情誼逐漸變得扭曲。她和他也算青梅竹馬,不知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薑雲歲是喜歡過他的,可那時候他並不喜歡自己。
“我要回郡王府。”
薑雲歲雖然被關了這許久,沒人在她耳邊說實話。
但她也知道裴聞快要娶妻了,她斷不可能留在這裡。
她早已看淡了得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郡主府。
裴聞的拇指輕輕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小臉,他盯著她的臉:“不許。”
他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
這幾年,她用過不少尋死覓活的手段來逼迫他妥協,裴聞心情好的時候會依著她,顯然他現在心情並不好。
裴聞並未多留,臨走之前,冷冷吩咐:“不許讓她離開半步。”
薑雲歲忽然站起來,她剛走到門口就被周述攔了下來,她又盯著他腰間那把長劍。
一旁的管家抬袖擦了擦額前的冷汗,哆哆嗦嗦將裴聞先前吩咐下來的話一字不落說給了她聽:“大人說您若是還要尋死覓活,用劍實在不是好法子,您沒力氣,頂多傷了嗓子,再差不過說不了話。”
“大人特意您備了……”管家有些說不下去。
“備了什麼?”她問。
管家看了眼剛才端進來的錦盒。
薑雲歲才看清楚錦盒裡裝了什麼,她拿起小瓷瓶看了看,鳩毒、砒/霜,旁邊還有一條白綾、和一把匕首。
薑雲歲被氣得喉間溢血,她捂著胸口又咳了起來。
管家給身後的小丫鬟使眼色,讓她們趕緊將這些東西都收了回去,他低聲說儘了好話:“郡主,您就莫要再和大人對著乾了。”
裴都督顯然吃軟不吃硬。
薑雲歲扶著床柱,麵色蒼白如紙,隻唇瓣唯餘一絲血色,她閉上眼,有氣無力:“好。”
裴聞知道她不是真的想要去死,她也不敢主動斷送自己的性命。
郡王府上上下下的命,都捏在裴聞手裡,她不能不聽話。
薑雲歲心想就再忍忍吧。
總歸不剩下幾天了。
——
京城的寒冬,一日比一日要冷。
窗外透進屋子裡的日光,爭先恐後。
薑雲歲這日終於又能起得來床,她叫人扶著坐在窗邊曬了曬太陽,前幾天剛下過雪,紅牆碧瓦上映著一片雪白,景致頗雅。
她的氣色看起來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身邊伺候的人心裡來不及高興。
薑雲歲忽然開始不斷的咳血,丫鬟被嚇得臉色煞白,管家原以為是哪個糊塗混賬的忘記將東西收回去了。
他急得上火,慌裡慌張請來大夫。
“那些毒你們先前都收起來了沒有!”
“收起來了,何況瓶子裡裝的都是假藥,便是喝下去人也不會有事!”
“快些!郡主快不行了!快去請主子!”
驚慌失措的聲音,逐漸遠去。
薑雲歲合眼之前,思緒不清。
今生已不必再見,若有來生,她也不願再與他糾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