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薑雲歲的腳踝扭得有些狠,送走了裴聞,她才扶著身旁的門柱緩緩坐在石階上,迎麵照來刺眼的陽光,她不禁伸手擋了擋。
宜春看見郡主坐在台階上忙要過去將她扶起:“郡主,地上涼。”
薑雲歲雙手托腮,眯著眼睛懶洋洋曬著太陽,臉上的表情舒服得像隻饜足的小貓兒,她說:“我曬曬日頭,不冷的。”
宜春還是放心不下,過了幾息,她忍不住又提醒:“奴婢去給您搬個藤椅,您坐在椅子上曬也是一樣的。”
郡主的病雖然早已好了,可她的體質弱,稍不注意邪風入體,又要病上一場。
薑雲歲有些無奈,抬起小臉對她笑了笑,知曉她也是好心好意,便乖乖站了起來,“好吧。”
宜春適才鬆了口氣,叫人搬來張鋪著兔毛毯的藤椅。
薑雲歲站起來的時候腳踝有股刺痛,她試著走了兩步,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她叫宜春過來扶她。
宜春低呼了聲,才知道郡主傷到了腳。
薑雲歲被她扶著坐在藤椅裡,宜春趕緊去屋子裡拿跌打損傷的藥,“郡主怎麼傷了腳?”
薑雲歲含糊帶過:“方才不小心絆到了門檻。”
宜春想到晌午忽然過來的世子,滿肚子的怨言都不太敢說出口,隻敢小聲嘀嘀咕咕:“世子嚇唬您了?”
薑雲歲搖搖頭:“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不想再提裴聞,便叫宜春幫她把母親寄過來的信給她。
父母離京多時,每個月都要差人往京城送信。
往往都隻給她寫,沒有薑敘白的份。
薑敘白為了這事,先前還不高興了很久。
薑雲歲打開母親給她寄的信,信裡麵依然是叫她好好看顧自己的身體,叮囑她記得添衣吃飯這種小事。末了還說了他們的歸期,等辦完了事情就回來,莫約三個月。
薑雲歲回屋給父母寫了回信,讓宜春找人送過去。
外麵夜色漸深,等母親回來,她和裴聞的婚事就要被抬到明麵上來,不過在此之前,侯夫人會先過問她的意思。
上輩子,薑雲歲是紅著臉說願意的。
她至今也不懂那時候對裴聞是不是喜歡,隻是覺得他長得最好看,雖然摸不透他的性子,但他好看就夠了。
如今想想,她那時候也不太懂什麼是男女之情,還沒開竅呢。
八成是將裴聞當成了個好看的哥哥。
所以後來她和宋硯璟出了那樣的事情,她叫父親去退了婚,心裡頭卻沒什麼難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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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聽瀾院送出去的信,先是到了裴聞的手裡,過目了一遍才又送出去。
皇後又召見了她兩回,都被她稱病躲了過去。
薑雲歲心裡清楚皇後請她過去,無非就是想逼她快些同裴聞成婚,最好是能先將生米做成熟飯,這件事板上釘釘再無轉圜的餘地,她才能放心。
她迫切的想鞏固朝臣的勢力。
皇帝的昏聵,她自是放在眼裡。
若是那群文臣聯合起來要逼皇帝退位,那她兒子將來可就坐不上這個皇位了。
盯著這個位置的人卻也不少,個個都虎視眈眈,她怎麼能不心急。
薑雲歲不肯上鉤,簡直氣狠了皇後。
既然是遲早的事情,為何不先塵埃落定?萬一日後節外生枝,屆時可就不好收場了。
宮裡麵,岑瀾小心翼翼伺候著她的姑姑,不經意間提起:“姑母,瀾兒也是願為您分憂的。”
皇後掃了她一眼:“你以為我不知你心裡在想什麼?”
岑瀾喜歡裴聞,她雖然比同齡人成熟穩重,可少女的心意藏也藏不住,
她每次望著裴聞的眼神都與旁人不同。
皇後輕輕握著她的手,望著侄女這張清麗的臉,微不可聞歎了歎氣:“瀾兒,不是姑母不疼你,嫁給裴聞的隻能是薑雲歲。”
她是皇家女,是郡主。
最重要的是裴聞喜歡她。
如此,薑雲歲能做的事情就有許多。
她不可能不顧她的父親母親,不顧其他的皇家人。
走到了絕路,她一定會被哄著殺了裴聞。
岑瀾垂下眼睫,繼續給姑母捏肩,分毫不滿的情緒都看不出:“瀾兒知道了。”
這邊薑雲歲打發完宮裡來的人,就出門去透風了。
她今天出門穿著女裝,輕紗遮臉,心血來潮買了幾隻風箏回府。
自打病好,薑雲歲就又恢複了少女的活潑,滿院子裡放風箏,跑得氣喘籲籲,額頭冒著薄汗,一張臉自內而外透著好氣色,唇紅齒白特彆誘人。
忽的驚起一陣疾風。
放得高高的風箏線驟然斷裂,風箏在空中胡亂轉了幾圈,最後掛在院牆裡的高樹枝頭上。
她望著樹枝上掛著的風箏,犯起了愁。
過了會兒,薑雲歲命人拿來竹竿,便是如此,依然夠不著高枝。
她狠了狠心,提著裙擺竟沈要去爬樹。
這可把宜春嚇壞了,“郡主,奴婢去叫人來,您快下來。”
若她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那可怎麼辦?
金枝玉葉,傷著碰著,底下人也不好交代。
薑雲歲上輩子被囚在一方天地太久太久,難得自由,便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緊緊抱著樹乾,不往下看倒也沒那麼畏懼。
風箏被吹得簌簌響,她努力伸手去夠掛在樹枝上的風箏,卻總是差之毫厘。
薑雲歲咬了咬唇,心裡又有猶豫,怕才往前越過一些,腳底這根纖細的枝乾就要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