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坊那邊派了個人到侯府,將靜心準備了好幾個月的嫁衣送了過來。
薑雲歲上身試了試,做的正正好。
束腰收胸,衣料輕盈。
她自己做的團扇也快完工,雖然圖案繡得不大精致,但扣上流蘇玉珠,勉強也算好看。
王妃送了兩箱子的首飾過來,留著給她大婚那天拿過來用。
離婚期也就剩下不到四個月。
王妃還在頭疼,人要從哪裡出嫁。
她是不願女兒從侯府出門,可是上次結結實實將她嚇得魂都沒了。
思來想去,王妃不敢再冒險,同丈夫商量之後,決定讓女兒從侯府出嫁。
才做了決定,王妃便出了門,去同侯夫人仔細商議這件事。
薑雲歲對從哪裡上花轎倒沒什麼想法,隻不過她聽侯夫人說讓裴聞背她上轎的時候,還是有點不大自然。
薑雲歲小聲地說:“母親,屆時還是讓弟弟送我出嫁吧。”
薑敘白又不是外人,可是她的親弟弟。
王妃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腦門,“你弟弟紈絝名聲在外,他啊就是個小霸王。”
薑雲歲蹙起眉頭,“這有什麼關係?”
於情於理都該是她的親弟弟送她出嫁。
怎麼能讓裴聞這個隔了許多的表兄呢?
王妃就知道她肯定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你表哥背你出門,他們家親戚見了也會看在你表哥的麵子上,往後不敢胡來。”
“便是想用些小伎倆在後院磋磨你,也要掂量掂量你表哥的分量。”
薑雲歲著實沒想到母親想的竟然這樣的多,她好脾氣的解釋道:“母親,他們家裡人不會欺負我的。”
“他們是不可能明著欺你,私底下的肮臟手段都是你想不到的。”王妃有時也惱自己,到底把她養得無憂無慮是對是錯,歎了歎氣,“阮洵期既然已經在朝堂為官,他父母為了他的前程,也會更敬重你。”
薑雲歲知道母親都是為她著想。
可她還是願意把人往好了想,阮洵期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好人,他父母也不會事事都機關算儘。
薑雲歲低著頭,過了片刻,她小聲問道:“表哥知道嗎?”
要背著她,送她出嫁。
如此麻煩他,還真是不大好。
王妃被問了一頓,“你表哥那麼疼你,同他說一聲,他也不會不答應。”
幾人正在暖閣裡說了話,裴聞從宮裡回來就被母親叫到了暖閣,遙遙就見垂著臉安安靜靜坐在窗邊的少女。
陽光恰好落在她粉白的鼻尖,一張臉被映得清透皎白。
他眸光一頓,隨後若無其事走了進去。
侯夫人一見他就笑了,“你來的正好。”
裴聞坐了下來,丫鬟立刻遞了杯世子慣常喝的苦茶,他擱在手邊,隨口問了句:“怎麼了?”
侯夫人笑著指了指坐在他側麵的少女,“我們正商量著,歲歲大婚那日,讓你將她背到花轎裡去。”
裴聞垂下眼皮,過了許久,低聲應了個好字。
仿佛這事與他而言,並不算什麼。
裴聞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抿了口,他抬眸看向了她,“這些天阮洵期可有給你送信?”
薑雲歲搖了搖頭,原本沒覺得有什麼。
被他這麼一問,心裡竟然漸漸不安了起來。
裴聞見她皺著小臉,黑眸裡好似漾著淺淺的水光,他在心底歎息了聲,她還真是不經嚇,這樣看著好生可憐。
男人嗓音低沉:“不用擔心,他也快回來了。”
薑雲歲點點頭:“好。”
暖閣裡,正對著太陽。
春日裡的韶光照在身上,燒得渾身都是暖烘烘的。
裴聞望著這樣好的春光,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榻上的少女身上,烏黑幽暗的眸色在她的臉龐停留了許久。
他想起來自己反複無常做的那些夢。
夢裡麵,她也是如現在這般,穿著紅色的嫁衣滿心歡喜的嫁給了她的心上人。
他亦是背著小姑娘上了花轎。
裴聞不信那些古怪的夢。
他勾唇,冷笑了聲,他怎麼可能背著她,送她出嫁呢?
頃刻之間,裴聞已經考慮了許多,薑雲歲的父親並無實權,一家子在皇帝麵前都是可有可無的閒散皇親,並沒有多重的分量。
彆說是她的父母,便是當今聖上,也阻不了他要做的事。
何況,軟弱無能的皇帝並不會為了一個沒什麼用處的郡主,就和他翻臉。
裴聞想到之後的事情,心情愉悅了幾分。
薑雲歲被太陽曬得睜不開眼,抬手擋了擋,眯起眼睛望著坐在她對麵的男人,看見他唇邊的笑,愣了愣。
看來裴聞心情很好啊。
倒是不常見他這麼笑。
隔了幾天,薑雲歲收到了阮洵期的來信。
他已經啟程從江南老家回京,接上了父母和兄長,一並入京。
他在信裡說自己已經提前看好了宅院,托他的同窗幫他將宅院買了下來。
薑雲歲上輩子沒見過他的家人,但是不難猜出,一家都是老實人。
阮洵期起先被大理寺抓進監牢裡,他的母親還托人求到了王府,怕他們不幫忙,眼巴巴送來了許多老家那邊的特產,還有家裡養得那些雞。
薑雲歲收到他的來信,不安的心就定了下來。
阮洵期在信裡也並未隱瞞自己回老家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好在並無性命之憂,隻是受了點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