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喃想起下午時趙茜跟她講的——林清野樂隊要解散了,正好大四就要畢業,聽說有進娛樂圈的意思。
“清野哥,畢業以後你打算乾什麼?”她坐在床沿邊問。
“不知道。”林清野這人懶散慣了,卻偏偏又有舉手投足就吸引人的本事,“最近有個節目製作人來找我,還在談。”
“那樂隊呢?”
“關池馬上就結婚了,估計以後會繼承家業,今晚說不定是我們樂隊最後一場。”他說的漫不經心。
關池是刺槐樂隊的鼓手,許知喃認識。
她“哦”一聲,不知道說什麼。
聽這意思,還真有要進娛樂圈的意思啊……
林清野成名早,18歲那年就因為一首《刺槐》拿到了金曲獎桂冠,成為最年輕的獲獎者,原本風光無限,數不清的業內人士向他發來邀約,卻都被他拒絕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收獲一批粉絲。
許知喃不再吵他寫歌,掀開被子坐到床上,目光落在他赤露著的背。
上麵線條輪廓清晰,不過分壯碩賁張,但又很有力量感。
她忽然笑了聲。
“笑什麼?”林清野頭也不回地問。
“就是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句話,這麼好看的背不拔火罐可惜了。”
“不給彆人占這便宜。”他無所謂地笑,隨口一句,“下次把這‘好看的背’借你紋身練個手。”
“……我才下不了手呢。”
“那你不夠專業啊。”他取笑道。
許知喃頓了頓,問:“你想紋個什麼。”
“隨便什麼。”他也沒認真想,筆端不停,繼續寫歌詞,漫不經心一句,“紋個你名字好了。”
他這人總是這樣,漂亮話脫口而出,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可再去看他他又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許知喃也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他什麼蠱。
早上來她刺青店的那學弟也說要在身上紋個她名字,她還覺得太幼稚,可現在林清野說了一樣的話,她又忍不住臉頰發燙。
明知道他隻是玩笑話而已。
許知喃抿了抿嘴唇,沒再說了,房間內重新安靜下來。
她閒著沒事乾,便從包裡拿出一本書。
很厚,應該是被翻看過許多遍,封麵已經被磨得光亮,紙張卻沒有絲毫損壞,可見被保護得極好。
這是一本佛經書籍,也不知是哪一版的,上麵還有些佛像插畫,圖片底下是小小幾行字。
許知喃靜下心來,細細看。
***
她和林清野的關係很奇妙。
很顯然,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許知喃從小到大都是乖乖女,普通家庭,成績優異,後來對美術產生興趣後努力鑽研學習,一路名列前茅考上平川大學的美術設計專業。
而林清野和她完全相反,16歲組樂隊,18歲獲獎,風光無限時拒絕所有邀約,無拘無束,繼續在酒吧駐唱,成群的漂亮女孩兒都喜歡他,始終活在聚光燈下,張揚恣意,倨傲頑劣。
就像剛才的雨天,許知喃會想要撐傘,而林清野拉著她在雨夜中狂奔。
天差地彆。
隻是某次陰差陽錯之後,她跟林清野就被一條線聯係起來。
不算緊密,可又難以言喻。
她一邊知道不能沉溺,一邊又避無可避地被林清野吸引。
也從不敢把他們的關係告訴其他人。
林清野寫完最後幾個字,歌詞寫在一張從本子裡撕下來的紙上,上麵字跡潦草卻又好看。
他將那紙折了幾下,變成一隻飛機,飛進筆筒裡。
許知喃看佛經正入迷,沒注意到他這的聲音。
林清野靠在桌沿瞧了她一會兒,出聲:“阿喃。”
她一愣,抬起頭:“怎麼了?”
他痞笑:“辦正事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這句話,林清野便抬腿往前跨一步,屈膝跪在床上,撈起她手中那本佛經,丟在一旁,頁麵嘩啦嘩啦翻動幾下。
許知喃低呼一聲,人被壓著倒下去,被他身上熱烘烘的籠罩。
少年眉目凜冽,下顎弧線瘦削流暢,喉結突出,直來直往慣了,低頭吻住她的嘴。
許知喃一顆心臟往下沉了幾分,顫悠悠地抬起手臂環住他脖子,十指在他後頸交疊,試探性地主動跟他接吻。
好一會兒才分開,林清野舔了舔嘴唇,直起背來。
閉著眼時倒還敢主動幾分,可隻要一睜眼,她就被他身上的氣場壓製,不敢直視她,隻好往側邊看。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就發現那本佛經還敞著。
那尊佛像圖案對著她,笑容淺淡禪意,看進了她心裡頭。
許知喃心悸。
底下是一行小字——
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彆離、求不得、五陰熾盛。
她嗚嗚掙紮幾下。
林清野揚眉,聲線偏啞:“怎麼了?”
許知喃將臉埋進枕頭,求饒似的:“書,把書合上。”
林清野往側邊一看,肆無忌憚地嗤笑,還忙裡抽閒地逗她一句:“這是送子觀音?”
什麼送子觀音。
觀音菩薩明明不長這樣。
他那語氣簡直壞極了,目中無人地褻瀆神像,許知喃不太高興,難得在他麵前語氣還染上幾分情緒:“才不是。”
隻是這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也軟趴趴的,沒什麼威懾力,反倒像是在撒嬌。
林清野合上書,丟到一旁床角,金燦燦的書脊依舊對著她。
許知喃閉緊眼睛,任由林清野支配,隻覺得兩麵夾擊,背德又禁忌。
外麵雨淅淅瀝瀝地還在下。
她心跳如雷,始終緊閉著眼,像是把腦袋埋進沙漠裡的鴕鳥,當床頭那本佛經不存在。
頂上的電燈明晃晃地照著。
片刻後,林清野停下動作,原本燒灼在她頭頂之上的光亮也隨之熄滅,緊接著,少年用那把好聽的嗓子在她耳邊低聲說。
“小尼姑,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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