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風將火堆上的火焰吹得微微搖拽。
耳邊還能聽到遠處喪屍嘶吼的聲音。
小蟲草將表麵烤得焦糊的甲殼蟲一個勁往嘴巴裡麵塞, 肉沒有咬下來,倒是將它的小嘴弄上了灰炭的黑色。
嘴裡, 甲殼蟲發出了得瑟的吱吱聲,除此之外, 似乎還有一些怎麼也掩蓋不住的被·虐的快·感。
小蟲草生氣的將甲殼蟲舉過頭頂,然後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如果給它配上一段旁白, 估計會更加的生動。
這是個什麼J·8玩意。
搬起石頭, 狠狠的向地上的甲殼蟲砸去, 一下又一下。
整個營地都是一隻暴力的大蒜喊著號子的古怪聲音。
整個過程, 白神禪連眼皮子都沒有睜開一下。
江衍靠在火堆旁一塊清理出來的石頭上, 平淡的看著兩隻蟲子的鬥爭。
說實話,這樣的寧靜和安詳,在末世中算是了不得的享受。
地上的甲殼蟲被砸得東倒西歪, 時不時抬起腦袋得瑟的看一眼小蟲草,然後繼續裝死。
仔細看這隻甲殼蟲,其實它和普通甲殼蟲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腦袋上長著兩隻呆萌的小角, 身上漆黑的殼似乎像是鐵甲。
小蟲草砸了一會兒見沒什麼效果,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準備休息一會兒, 才準備找江衍給它腦袋上的小葉片澆點水, 但回頭一看, 就看到剛才還在裝死的甲殼蟲, 偷了它的小標槍, 抱著就跑。
拿著這把小標槍太威風了,它也要玩。
氣得小蟲草甩著小拳頭衝了上去,一場“激烈”的打鬥開始。
旁邊,小花豬趴在地上,眼珠子隨著兩個你追我趕的小家夥不停的轉動,毫無存在感地觀看神仙打架。
它覺得,呆在這裡其實也還不錯,因為它每天都能吃得好飽,以前都得它自己去找吃的,就是有點想白頭發了。
在小蟲草折騰的聲音中,江衍很快也進入了夢鄉。
隻有白神禪耷拉著腦袋,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他當初怎麼就想著借刀殺人,讓他們自相殘殺的?
怎麼看這些小馬仔都太弱雞了,刀不夠鋒利,還得需要他磨刀。
正有氣無力地想著要不要後悔得了。
這時,山風吹來,一條破舊的布條隨著風輕飄飄的飄到了營地。
布條很破,但很長。
原本還在唉聲歎氣的白神禪,突然猛地抬起了頭。
眼睛半眯著看向那飄進他們營地的破布條。
那布條在地上被風吹得自然的滾動。
滾到了江衍的身邊,然後就那麼自然的慢慢卷上江衍的身體。
白神禪整個眼睛都是眯著的,手伸進了懷裡,拿出了青銅冊。
原本還在往江衍身上裹的布條停了下來,最後隨著風,又被吹出了營地。
整個過程江衍一無所覺。
倒是白神禪皺眉地看著破布條被吹走的方向,然後站了起來,走到江衍麵前,彎腰,整雙眼睛都差點帖在了江衍臉上,似乎在仔細的看著什麼 。
“奇怪,連他也對這個未知的存在感興趣?”
“但除了始皇遺冊記錄不了他的名字以外,似乎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白神禪又看了一眼布條被吹走的方向,“看來得快些解決掉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方士了,這些小馬仔也有些用處。”
第二天,江衍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就看到白神禪那差點貼他臉上的腦瓜子。
江衍:“……”
這個死變態,又在乾什麼?
白神禪:“哎喲,腰……腰好酸。”
昨晚上站了這麼一夜,他的小腰杆都立不起來了。
江衍:“……”
營地的其他人也醒了過來。
白神禪突然笑眯眯地開口道,“好朋友,等會我就帶你們去找青銅器,嘖嘖,你們運氣不錯,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這附近剛好存封著一件了不得的青銅器,便宜死你們了。”
如今,江衍有青銅罐子,歐南浩有工布劍,許洋有越王勾踐劍,其實也就差一件青銅器了。
聞言,江衍不由得一愣,怎麼過了一夜,這小光頭就這麼好說話了?
還主動送青銅器?
不過怎麼觀察白神禪,也看不出點什麼。
草草的吃了一點東西。
白神禪就帶著江衍他們上路了。
一路都在沿著長城走,果然,整個長城都在向外麵滲透著綠色的青苔。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江衍一行人還是被這一幕再次震撼。
白神禪時不時嘀咕上一句,“淌得到處都是,這可咋堵得上!”
江衍:“……”
嗬,昨天還在說他們沒見識,小場麵。
估計也隻有沒心沒肺的小蟲草,還用它的小水槍去接了一些青苔當水,一個勁往甲殼蟲身上滋。
走著走著,白神禪突然猛的回頭。
“怎麼了?”江衍問道。
白神禪搖了搖頭,繼續前進。
在他們身後不遠,一破布條正被風卷向天空。
白神禪說他們的目的地不遠,但也走了大半天的時間。
他們走的路基本都是人跡罕至的山嶺。
但就是這麼根本不可能有人居住的地方,江衍他們聽到了哭聲,女人的哭聲……
哭聲非常的大,哭得十分的悲慘,幾乎到了聽者落淚聞者傷心的地步。
在這麼一座大山裡麵,傳來女人的哭聲,是十分驚悚的。
但還好的是,他們看到了那個女人,有些時候眼睛能夠看見的東西,反而更讓人心安。
山野之中 ,有一破舊不堪的茅屋,那女人單獨一人,就那麼坐在茅屋前,哭得死去活來。
一個人的哭,卻讓人莫名的感覺到了驚天動地。
聲音中無法掩蓋的悲傷,哪怕自認為有些冷血的江衍,都不由得動容。
“女同誌,你一個人在這裡?”許洋走上去問了一句。
女人抬頭,擦了擦眼淚,“我們祖祖輩輩都在這裡哭,哭了幾千年了,有什麼奇怪的你們彆打擾我哭啊,後果很嚴重的。”
江衍幾人麵麵相覷。
這時候,白神禪走了上去,“你們孟家還挺講信用。”
女人抬頭,看到白神禪,臉上猛的一變,爬起來就要逃跑,但沒跑幾步又停了下來。
一臉的悲傷,“又能逃到哪裡去,最惡毒的血咒,讓我們世世代代根本無法離開這間茅屋十丈之內。”
白神禪的表情卻突然冷了,“惡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女人笑了,隻是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你不也被他種下血詛,難道你就從來沒有覺得他才是這世間最邪惡的人嗎?無儘的歲月,數千年的時光,我孟家卻隻能呆在這十丈之地,永遠無法逃脫。”
話還沒說完,白神禪連匕首都拿出來了,“彆忘了,要不是這道血咒,你們孟家也和其他人一樣,被深埋地底,永生永世不見光明。”
女人一臉淒慘, “生生世世都被這無形的牢·籠禁·錮,還不如……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將自己掩埋在黃土之下。”
白神禪眉頭一皺,“這是你們孟家先祖自己的選擇,為了那一絲陽光,你們甘願背負承諾,是他成全了你們。”
江衍幾人看得都有些懵了,什麼情況?
女人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半響才平靜下來,然後看向白神禪,“同樣背負血咒,我們需要付出的隻是一個承諾而已,而你的下場將比我們淒慘千倍萬倍,方士至邪,更何況是他施展的術。”
白神禪收回了匕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守好你們的承諾就行,操心彆人乾什麼,而且你給我嗶嗶這些有啥用,長城不倒,你們身上的血咒就不可能有解開的一天,嗶嗶也沒用。”
女人身體都哆嗦了一下,長城怎麼可能會倒,那可是始皇帝親自修建。
但眼睛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遠處的長城,都出現縫隙了,或許……或許……
這個想法非常的瘋狂,但心中總會有那麼一點點期盼。
白神禪說道,“懶得理你,你們孟家曾經也是先秦名士,現在卻跟個山村怨婦一樣,我這次來是取一件東西,經過數千年的封印,還有你們孟家世世代代在它麵前哭,它的戾氣應該消退了一些了吧。”
女人一愣,然後讓開了身體露出後麵的茅屋,“你想乾什麼乾什麼,反正他的計劃中,你才是執行者,也是最悲慘那個,其他人不過是他道路上的小石子,或許連讓他銘記的資格都沒有。”
江衍幾人完全沒有聽懂。
……
麵前的茅草屋雖然破舊,但十分的高。
在女人讓開之後,江衍才發現,這或許不是一個簡單的居住用的茅草屋。
因為它裡麵立著一尊石像,茅草屋好像僅僅是用來給石像遮風擋雨的。
石像應該有不少歲月了,但依舊能感受到一絲仙氣飄飄的感覺。
石像是站在一個基座上的,基座是一朵六瓣花的形狀。
在石像的手上捧著一把劍,一把青銅劍。
江衍幾人對視了一眼,白神禪帶他們來這裡應該就是為了取這把青銅劍。
看向白神禪,白神禪正仰望著石像,似乎看得有些入迷。
不就是個石像?連麵孔都看不清楚
江衍碰了一下白神禪。
白神禪這才回過神,然後從懷裡拿出青銅冊。
舉過頭頂,嘴裡嘶喊了一聲,“遺詔在此,罪劍太阿,速速召來!”
似乎在呼喚什麼。
江衍一愣,太阿?這把劍該不會就是神劍太阿吧。
這可是始皇帝曾經用過的劍,曆史悠久,擁有曠世之名,沒想到長這樣。
隨著白神禪的喊聲,那石像手上的劍突然激射而出,筆直的刺在青銅冊前麵,入土三分。
江衍:“……”
好吧,再詭異的事情他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了。
眼睛看向麵前的劍,和工布劍一樣,也是屬於闊劍,劍身上還有黃色的紋路,樣式頗為大氣。
白神禪將青銅冊收了起來,拔出太阿劍,遞給了帝征,“這可是太阿,戾氣特彆重,也就借你使使,殺完人還得還回來。”
帝征麵無表情的哦了一聲,接過劍揮了揮,“還挺順手。”
白神禪嘴角都抽了一下,這小馬仔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劍啊。
簡直是神物蒙塵。
江衍他們取了青銅器就離開了,隻留下茅草屋前的女人。
女人繼續坐在地上,充滿無儘孤寂的哭聲傳來,日複一日,沒有儘頭。
江衍不由得問了一句旁邊的白神禪,“這女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