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樣算很明顯是有問題的, 本金沒被刨除在外, 怎麼能算利潤?
但真正懂算賬的人又有多少?
起碼算這筆賬的人似懂非懂, 張春芽和李大妮也被這人的這一套說辭給繞進去了。
張春芽和李大妮沿著長長的隊伍擠了進去, 還被一個短小精悍的老太太拉著訓了一通, “你們倆這是乾啥?沒長眼?看不到這麼多人都在排隊呢?你們插啥隊?仗著自己年輕力壯就不要臉了?”
張春芽生怕自己拎來的麅子肉被那老太太被扯掉,趕緊道:“我是葉桂枝的大嫂, 來給我三弟和三弟妹送肉吃的, 自家人來還得排隊?”
葉桂枝聽到張春芽的大嗓門,趕緊從院子裡走出來接應,張春芽和李大妮這才擠過人群進了葉桂枝和蘇崇文買的這處院子裡。
進了院子, 張春芽和李大妮都被擠得生了一身虛汗, 妯娌二人接過葉桂枝給端來的水, 擦擦額頭上的汗, 一邊喝水一邊打量這院子。
雖然這院子看著略微有些破舊,但比鄉下的土坯房好多了, 葉桂枝和蘇崇文把這院子也給收拾得挺好, 處處都端正得體,張春芽和李大妮看著都有些眼熱。
————————————————
這些排隊等著賣鹵肉的人實在太瘋狂了,葉桂枝苦口婆心地勸,就差把心窩子掏出來同這些人說了,然而這些人誰都不相信,非要葉桂枝給記下他們要的分量, 然後還要葉桂枝給立個字據。
葉桂枝又不會寫字, 怎麼給立字據?
隻能將秀才公蘇崇文給拉了出來, 蘇崇文腦瓜子要比葉桂枝靈活,他同那要求葉桂枝給立個字據的人說,“你要立字據,那沒問題,不過你是不是應當先把你要多少鹵蛋多少鹵肉的數目給報出來?我們也不多收,定金給總價的三成就行。”
那賊眉鼠眼的男人急眼了,“怎麼還要給定金呢?我是頭一次聽說買吃食還要交定金的。”
蘇崇文神色寡淡,“小本生意,經不起折騰。不管是肉還是蛋,都是金貴東西,你現在張嘴要兩百斤鹵肉,我們給你鹵出來了,但你最後張嘴就說不要了,那我們該怎麼辦?”
“你若是要字據,那就交定金,誰交的定金早,鹵肉鹵蛋出鍋之後就先給誰留著。舍不得交定金的就安心排隊,報個大致的量,我給你們登記名兒,造個冊子,等鹵肉出鍋的時候,就喊著名兒過來拿。”
“當然,我可不給保證說隻要登記了名兒就一定能買到鹵肉,排隊的人太多,就我夫人一個人鹵,哪能鹵的過來?要是登記了名兒,那就先緊著登記了名兒的人買,要是登記了之後也沒能買到,那抱歉了,您趕明兒早點過來,我們先緊著您這邊給。”
“還得撂一句醜話在前頭,要是有人登記了之後兩天都不來拿,那就隻能說聲不好意思了,您這登記不算數了,往後再來買,能不能買到也隻看緣分。”
一個身材乾瘦的老太太扁著嘴說,“你們開門做生意,這要求是不是忒多了些?”
蘇崇文朝那乾瘦老太太拱拱手,苦笑道,“要求確實多了些,還請諸位多多諒解。鹵肉和鹵蛋不比布匹柴米,鹵肉和鹵蛋不經放,我們又是小本生意,哪敢多做?萬一費材費力做了,但當初說了要買的人不來買,我們的東西一時間賣不出去,那不就砸在手裡了嗎?”
那老太太看著長得有些刻薄,但還算通情達理,她點點頭,道,“確實得這麼做。這天兒越來越熱了,鹵蛋和鹵肉都放不住,你那小娘子整天趴在鍋窯上也累人得很。”
“這樣吧,我是孫員外家的老仆,人稱鐵嬤嬤,在你這兒預定三斤鹵肉和二十個鹵蛋,晌午過後差人過來拿,定金的事情就不說了,我相信你蘇秀才的名聲,你說統共得多少錢?我現在就給你。”
蘇崇文心裡算了個數,趕緊報給那鐵嬤嬤,鐵嬤嬤大大方方地掏出銅板來,數夠數目之後,交給蘇崇文,看著蘇崇文在冊子的第一行寫下她的名兒以及詳細的分量,回頭又瞪了一眼之前咋咋呼呼不願意交定金還想拿字據的那男人,嗤道:“昨兒個李員外家才辦了喜宴,怎麼今兒個就摳摳索索起來了?有這樣的家奴,真是給主家丟人!”
孫員外和李員外素來不對付,主家見麵時,尚且維持著塑料一般的虛假關係,下人見麵卻是個個都恨不得掐一架分出個輸贏再走。
鐵嬤嬤開了個好頭,後麵那些真正想預定鹵肉的人都沒說什麼,有些人大氣,像鐵嬤嬤一樣報了個數目,把錢交齊,然後便走了,有些人略微有些摳,隻交了三成的定金,有些人舍不得交定金,隻打算在蘇崇文這兒掛了個虛名,打算等鹵肉出鍋的時候早點來,能搶到多少算多少。
蘇崇文在那兒不停地記,葉桂枝聽得滿頭都是汗。
這個人張嘴是半斤,那個人張嘴是三斤的,當天下掉鹵肉呢?鹵肉不費時間啊!
這肉還沒買回來呢,可謂是八字沒一撇,要是真再答應下去,那她從早忙活到晚都不一定能夠把預定出去的數量給鹵夠。
葉桂枝附在蘇崇文耳邊說了一聲,蘇崇文眉梢一跳,趕緊站起來同那些還在排隊的人說,“現在已經預定了百十斤肉出去,今天不敢在預定了,諸位若是願意,那就耐心等等,我和我娘子今天儘量鹵,能鹵多少鹵多少,若是供應不上,那明早就先緊著諸位來。反正我這冊子是從前往後登記的,大家不用擔心,今天買不到的明兒個一定能買到!”
張春芽和李大妮單單是看著那些定金就把眼珠子給看直了,妯娌倆主動道:“崇文,桂枝,你們彆急,今兒個我們倆來幫你們鹵。買賣不好做,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門,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