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灶房乾啥?我三哥呢?我三嫂呢?我姐呢?咋不見他們啊……”蘇崇菊一邊探頭一邊跟著楊繡槐進了灶房。
楊繡槐給蘇崇菊倒了一盅除穢湯,說,“喝吧,待會兒端一碗回去,給天明也喝了,還有你家那崽兒,男娃女娃?算著也一個多月了,灌奶娃娃喝藥不太容易,但這是保命的藥,再難也得灌下去。”
蘇崇菊看著那黑漆漆的藥湯,再看看楊繡槐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心裡咯噔一下,“娘,我是你親閨女啊!你這是打算給我灌啥藥?你是不是心裡還窩著火呢?你可不能像藥死耗子一樣藥死親閨女啊!”
楊繡槐被氣得都沒脾氣了,“我藥死你乾啥?這是防治瘟疫的湯藥,你彆問從哪兒得來的,喝了肯定沒啥壞處。我們全家都喝了,聽說遼州那邊瘟疫橫行,要不是擔心你剛進遼州就染上瘟疫撒手人寰,我才不給你藥呢!”
“啊……是這樣啊!”蘇崇菊端起那盅藥來一口飲儘,砸吧砸吧嘴,覺得挺苦,又灌了口涼水,這才同楊繡槐說,“娘,天明不是考上醫官了麼?他說他與我三哥在京城買了好多的醫書,這方子是我三哥從那些醫書裡麵找到的?你們找我公公看過了沒有?這藥管用嗎?”
老天爺給的藥方,能不管用麼?
這話楊繡槐自然沒在外麵說,她隻是翻了個白眼,“你愛喝不喝,咋這麼多問題呢!喝完之後趕緊回去把你家崽子抱過來讓我瞅瞅……算了算了,一個月的小崽子,沒啥好瞅的。之後路上見的時間多了去了。你趕緊回家去收拾東西,然後讓天明也過來把藥給喝了。”
蘇崇菊趕緊回家把這事說給了葛天明。
葛天明一直都在為瘟疫的事情頭痛,蘇崇文去遼州任一州知州,那管的事情多了去了,方方麵麵都得做好,可方方麵麵都不用親力親為,隻要他把握大方向不出錯就行。而他不一樣,他身為遼州醫署官員,需要直麵的問題便是瘟疫。
現在聽蘇崇菊說蘇崇文已經搞出防治瘟疫的藥來,葛天明火急火燎地就跑去了。
葛天明到時,蘇崇文和葉桂枝剛好回來,他滿臉驚喜地問,“三舅哥,崇菊說你已經找到防治瘟疫的方子了?是在哪本書裡找到的?能否把那方子給我看一下。”
蘇崇文忖了忖,道“是在回並州的路上,遇到一個四處雲遊的老大夫,那老大夫給寫的方子。我已經謄寫在了紙上,你待會兒拿去看就是。那老大夫說這方子十分對症,讓我們拿了去用就是。”
“你若是不來找我,我都打算去找你。天明,遼州那邊的藥材不知道匱乏否,所以我們需要提前備著藥,隨時準備應急。另外,我想問問,你們家開的是醫館,應當有購入藥材的渠道,能否多預定一些藥材?”
葉桂枝進屋將那藥材方子拿出來,葛天明捧著藥方仔細端詳許久,抽了一口冷氣。
“六十四味藥,味味都是藥中虎狼。三舅哥你遇到的這大夫定然是隱世名醫,能將這些虎狼之藥用到妙入毫顛,君臣佐使如臂驅使……三舅哥,這藥方能否借我謄抄一份?我回去仔細參詳,必有進步!”
蘇崇文笑了,“這藥方本來就是給你的。你我齊心,先將遼州百姓自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然後再謀定其它!不過,天明,這方子還請你一定要保密,遼州苦寒,指不定往後我還需要借著這方子乘一陣銅臭之風!”
葛天明重重地點頭,“個中利害,我都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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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蘇崇文手中拿到這一張‘得自隱世名醫’的方子,葛天明整個人都鬆了口氣,就好像是鎖在他肩上的枷鎖被卸下來了一般。
回到仁心堂中,以葛天明原先的打算,是不想讓葛大夫和葛夫人跟著走的,可葛大夫與葛夫人膝下就這麼一個獨子,怎忍心讓他一人在外打拚?
葛大夫和葛夫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仁心堂賣給了同縣的另外一家醫館,仁心堂中的藥材都分門彆類地裝好,鎖進了箱子裡。
葛天明原先是擔心二老跟著他去遼州染上瘟疫送命,現如今得了一個防治瘟疫的方子,哪怕他對這藥方沒有十成信任,但這藥方已經為他撥開了一扇斷病用藥的新大門,再加上他看了許多與瘟疫相關的名家醫案,就算真的遇上瘟疫,也敢下手一試。
更何況,葛天明也想通了。
他要去遼州,蘇崇菊定要帶著孩子一起去,若是治不了瘟疫這頭毒龍,那他們一家三口怕是都無命出遼州。
獨留自己爹娘於世,那才是生不如死,還不如一家人都整整齊齊地奔赴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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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繡槐給蘇崇山家和蘇崇水家也都灌了三天的藥,還讓每人都佩戴一個香囊,等到了四月初三那天一大早,一家人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蘇崇文有朝廷給配置的車馬,但因為帶的家當多,葉桂枝又掏錢置辦了兩輛馬車,一輛是能載人的車轎,一輛是拉貨物的。
張春芽和李大妮有樣學樣,也都咬牙掏錢買了馬車。
蘇崇梅手裡捏著幾百兩銀子,自個兒也添了一輛馬車,讓蘇老頭、楊繡槐同她坐。
等雞一叫,一家人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同葛天明等人在縣門口見了麵,一行人齊齊上了官道,北上而去。
從並州至遼州共有兩條路,一條是橫穿薊州與京州,一條是直接從並州上蒙疆,然後再從蒙疆橫穿大草原至遼州。
蘇崇文選的是第一條路。
遑論是薊州還是京州,都是繁華地帶,官道沿路的城鎮居多,一般都能找到借宿與下榻的地方,路上也不會走太多荒無人煙的地方,遇上山匪流寇的可能性不大。
但倘若是選了第二條,怕是單單是在蒙疆一帶,就能要了一行人的性命。
楊繡槐平時愛葉桂枝擠在一輛馬車中,把蘇崇文攆到後麵的馬車裡與蘇老頭大眼瞪小眼。
將蘇鯉抱在懷裡,楊繡槐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瞬間就安定了。
有老天爺都幫襯的福星在,這一趟應該不會出事吧……自然是肯定的。
這一行人從四月初三出發,一直走到四月末才到了遼州,有官牒在,一路平安順遂的進了遼州城,莫說是遇到山匪流寇、豺狼虎豹,就是連個不好的天氣都沒遇到。
天氣總是一副說陰不陰說晴不晴的樣子,按理說四月底的天兒已經該熱起來了,要是不熱的話,那鐵定會悶,但蘇崇文一行人並沒有遇上這樣的情況,連場雨都沒下。
張春芽和李大妮還在路上嘀咕呢,“聽人說出遠門多麼多麼費力,多麼多麼危險,現在咱看著,也沒啥危險的啊!雖說乘馬車有些巔,但總比自個兒兩條腿走路舒服吧!累了還能在馬車上睡一覺,比下地舒服多了。”
楊繡槐聽到張春芽和李大妮的話,默默翻了個白眼,心道“要不是有福星在,你們這身骨頭都不知道被啥玩意兒給嚼成渣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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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州城好歹也是一州之城,縱然屬於北疆,那也不會太蕭條。
可蘇崇文等人進了遼州城之後,才知道那雪災、洪災、瘟疫‘三連擊’的威力有多麼大。
街道上有朝廷派來的軍隊在駐紮,偶爾可以見到三三兩兩的行人,那些行人都是沒有染上疫症的健康人,但奈何家中都有染上疫症的人,家人被朝廷駐軍隔離在不知何處,冷暖不知,生死亦不知……這些人怎能心安?
遼州城內的建築還算規整,可沿途所見,許多人家的大門都是敞開著,院子裡的東西亂七八糟灑了一地,還有人家的房子倒塌後未來得及修葺。
破敗、蕭條、使人落淚。
蘇崇文、葛天明是大致知道遼州城情況的,還不算太驚訝,可李大妮、張春芽就驚到了。
“這,這,這,這真的是州城嗎?怎麼看著還不如咱那兒的縣城好呢?”
張春芽手腳利落,她跑到一個敞開門的院子前,喊了一聲,“有人在麼?”
無人應答,她探頭進去看,這院子早已荒廢了。
蘇崇文搖頭苦笑,他這個知州可不好當啊!
楊繡槐心裡也有些驚訝,不過她沒表現出來,還反過來安慰蘇崇文,“崇文,這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起碼沒人作亂添堵,你說是不?”
“你想想咱老家梧桐莊,現在人蓋房子,哪個不是往梧桐山山腳下去找地方?要是在村子裡蓋,指不定會發生多少的扯皮,你要是跑去山腳下蓋,你就是多圈一塊兒地出來種菜也沒人管你,就是自己受累了些,但結果好啊!”
“想要在白紙上寫滿字,雖然費筆費墨,但你想寫成什麼樣就寫成什麼樣,你想畫一幅花團錦簇的畫兒出來都可以。若是在彆人留下的字畫上加自己的東西,那才費心費力呢!放寬心,慢慢來就是。”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