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宮女們這是傳謠言呐!我和茂林、修竹皆是長於遼州,是在大院子裡瘋跑著長大的,一身筋骨哪能閒得住?在宮裡吃的東西比在遼州好,還比在遼州吃的多,你說這要是經年累月下去,還不得養出一身肥肉來?”
“聽遼州本地人說,遼州人之所以身量高大,就是因為經常跑跳運動。我便把這習慣帶到了宮裡來,不信你看,茂林與修竹身上哪曾有過半點傷?”
蘇鯉說完之後,見蘇茂林與蘇修竹居然停下來了,眉頭一沉,道“彆嬉皮笑臉的!都紮馬步去!下盤不穩,乾啥啥不成!”
蘇茂林與蘇修竹乖乖去紮馬步。
榮公公盯著蘇茂林與蘇修竹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放下心來,回乾清宮向皇帝複命去了。
皇帝聽說這是姐弟三人獨特的鍛煉身體的法子後,實在忍俊不禁,笑道“小榮子,朕聽聞那姐弟三人平時都緊閉著春和宮們,基本不出來?你替朕同她們姐弟說一聲,這皇宮大了去了,若是想鍛煉身體,就在宮道上跑跳便是,何必將自己拘在春和宮那巴掌大的地方?”
榮公公搖頭,“陛下,您還是低估了那姐弟三人寄人籬下的恐懼。在您心中,這皇宮就是家,可在那姐弟三人心中,這宮中處處都是虎狼,就算您恩準她們姐弟三個在宮裡逛,她們敢麼?那三個孩子都是警惕性子,如今恐怕覺得自己置身於虎狼之群中,怕是寧肯悶著,也不敢出來行走。”
“不知道蘇大人是怎麼教孩子的,那麼小的孩子,正是性子張揚的時候,奴才卻聽尚書房的先生們說,蘇大人家的這兩子都是悶葫蘆 性子,看著就就如同那煮水的茶壺一樣,原先那些先生們都覺得蘇大人家這兩子胸無點墨不成器,可仔細去看,卻發現蘇大人家這兩子處處藏拙。”
“先生問聽懂了沒?從來不說聽懂。”
“先生問學會了沒?從來不說學會。”
“可先生若是要去考校的時候,這兩子到底是年輕了些,被先生使上激將法考校一兩次,那真才實學就都露出來,奇思妙想多極,雖說有些想法尚不成熟,但那先生也說了,這個年齡的孩子正是滿腦子跑馬車的時候,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多一些,這也是正常的事兒。等日後經曆的事情多了,考量問題自然就成熟了,隻是這份奇思妙想難得見,往後那定是腦子活泛的一良臣!”
“那先生還說虎父無犬子,蘇都督出身寒門,憑借一雙妙手,得以讓北疆那遍地瘡疤的苦寒之境化為雪域不夜城,可見就是多急智,這兩位蘇家兒郎的急智不輸其父,奴才先賀喜陛下將來定能添兩位能臣!”
皇帝臉上還掛著笑,他端起茶杯,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那皇子們呢?”
榮公公額頭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出來了。
“殿下們個個皆是真龍之子,自是非同凡響。尚書房裡的先生們都誇殿下呢!”榮公公昧著良心這麼說的,實際上那些尚書房裡的先生都快被這些皇子們給氣得把胡子給薅禿了。
尚書房裡的先生們看起來體麵,實則比之一般的教書先生都不如。這下皇子們個個都打不得、罵不得,若是功課出了問題,稍微訓上兩句,可能就被各宮娘娘們惦記上了,往後不知道那些娘娘們要往皇帝耳中吹什麼耳旁風,若是不訓,這些皇子們的課業學不好,皇帝又覺得他們沒能力。
現如今尚書房裡多出了蘇茂林和蘇修竹兄弟倆,總算給尚書房的那些先生們多了幾個正經教學生的用武之地。
你們兄弟倆不是想藏拙嗎?
小小年紀就不把心思用在正經地方上!
這些先生們打定主意要把背井離鄉的蘇茂林和蘇修竹給培養成人才,因此對蘇茂林和蘇修竹的要求可謂是吹毛求疵。
“瞧瞧你們兄弟倆寫的字,又傻又粗又黑!這像是拿毛筆字寫的嗎?回去將今天學過的句子抄寫五十遍!如果還是寫不好字,那就抄寫一百遍!”
“瞧瞧你們兄弟倆背的課文,磕磕巴巴,就不能被通順一些嗎?真給你們父親丟人!你父親是朝廷三品都督,始於農門,不過為官十年,就已經是三品大員,你們呢?連這麼幾篇文章都背不會!辱沒了蘇都督的門風!”
蘇茂林和蘇修竹到底還是倆孩子,被先生這麼一激,那早就爛熟於心的東西瞬間就嘰裡咕嚕地背出來了,語速那叫一個快,就如同倒豆子一樣,他們不僅背會了先生布置的句子,連先生課上講過的一些批注都背得滾瓜爛熟。
兄弟倆劈裡啪啦地背完,那些先生們終於試出了這倆孩子的天分,心裡滿意至極,皇子們卻都傻眼了。
他們私下裡嘲笑的‘蘇家二傻’怎麼記性這麼好?
先生們板著臉訓斥,“小小年紀就不誠實了麼?還是說害怕你們把我教的東西學會了之後,我再給你們布置彆的東西?年紀輕輕就想躲懶,我看你們是皮癢了!今日放學後你們兄弟倆留下,在這兒背書,背到什麼時候我允許你們回,你們才能回!”
蘇茂林和蘇修竹就這樣被迫開啟了小灶。
蘇鯉這日是在尚工局輪值,她當了一個時辰的‘吉祥物’,趕在蘇茂林和蘇修竹放學之前急急忙忙回了春和宮,怎料左等右等,都不見那小黃門把兄弟倆領回來。
蘇鯉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實在等不及了,喊了徐嬤嬤就往尚書房而去。
狹長的宮道上,少女步伐飛快,見有車輦迎麵走來,聽徐嬤嬤喊了一聲跪,她趕緊虛虛跪在路的一旁,等那車輦走出五米後,趕緊站起來,疾步往尚書房走去。
車輦上坐著的正是宮裡四妃之一的德妃。
德妃掃了一眼蘇鯉,皺眉問身邊的嬤嬤,“阿律,剛剛那小丫頭是誰?本宮怎麼從來都沒見過?”
律嬤嬤答道“那小姑娘奴才未曾見過,不過跟在那小姑娘身邊的嬤嬤,奴才還是認得的,是春和宮的徐嬤嬤。
“春和宮?”德妃忖了一下,突然笑了,“那小丫頭可不就是從北疆來的土丫頭麼?不懂規矩的東西,見到本宮那匆匆一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跪喪呢!耷拉著一張臉,半點喜色都沒有,看著就討人嫌。改天再見到她,非得好好教教她禮儀不可!”
德妃這話剛說完,她就感覺自己的步輦猛地往下沉了一下,剛想張嘴訓那抬步輦的小黃門,結果就見那小黃門也一臉懵逼地扭過了頭。
再然後,那小黃門肩上扛著的橫杠就斷成了兩截,高高在上的德妃從那失了平衡的步輦上摔了下來,以臉著地的形式四仰八叉地撲在了地上,後脖頸還被那斷成兩截的橫杠狠狠砸了一下。
小黃門嚇得戰戰兢兢跪倒成一片,律嬤嬤也被嚇得變了臉色。
德妃發生這動靜時,蘇鯉和徐嬤嬤還沒有走到這條宮道的另外一頭,聽著身後傳來的動靜,二人齊齊扭頭看去,見後麵亂成了一團糟,徐嬤嬤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她伸手捂住蘇鯉的眼,道“蘇女師,咱繼續走吧。”
二人急匆匆地趕到尚書房,見門還未落鎖,心裡稍稍鬆了口氣,徐嬤嬤去找內監通報,她和蘇鯉就靜候在門外。
沒過多久,蘇鯉就看到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一左一右領著蘇茂林和蘇修竹從尚書房內走了出來,蘇茂林和蘇修竹的眼眶還紅著,蘇鯉的心陡然就跟著揪了起來。
快走幾步,到了蘇茂林和蘇修竹身邊,蘇鯉蹲下身去,用袖子細細拭去兄弟倆臉頰上的淚,輕聲問,“怎麼了?可是受什麼委屈了?”
蘇茂林扁著嘴不說。
蘇修竹委屈巴巴地抬頭看了蘇鯉一眼,然後就用控訴的眼神瞪了那先生一下。
蘇鯉大概猜到了一些,她將耳朵附到蘇修竹嘴邊,輕聲說,“修竹,你受了什麼委屈,同姐姐說,姐姐給你討個公道。”
蘇修竹抽噎著把先生如何考校他們兄弟倆,如何數落他們兄弟倆,以及剛剛放學後不讓他們兄弟倆回春和宮的事情說了,蘇鯉這下才明白。
“茂林,修竹,還不趕緊向先生道謝?你們到了放學的時間想回春和宮,難道先生就不想回家歇著嗎?先生舍棄了自己休息的時間,為你們倆傳道授業解惑,你們兄弟倆心中怎能生出埋怨?”
蘇修竹委屈,“姐……”
蘇鯉的立場相當堅定,她沉聲道;“給先生道歉!”
蘇茂林和蘇修竹見過蘇鯉發怒的樣子,知道蘇鯉說一不二的性格,縱然心裡再委屈,這會兒也隻能乖乖低頭給先生道歉。
蘇鯉讓徐嬤嬤把蘇茂林和蘇修竹帶到一邊去,轉身恭恭敬敬地同那先生行了一個大禮,然後道“先生的苦心,茂林與修竹還未能體會明白,蘇鯉作為他們二人的姐姐,先在心裡將這份恩情記下。”
“另外,蘇鯉也有一件事懇求先生。茂林與修竹隻是出身普通人家的孩子,經不起任何風吹人折。蘇鯉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所以他們二人藏拙,是我授意的。既然先生已經看了出來,想來以先生之智慧,定能明白我們姐弟的難處,日後還請先生配合些。我們姐弟三人在這宮中,從未想過出人頭地,隻想平安順遂。蘇鯉告退。”
躬身向後倒著走了三步,蘇鯉轉過身去,挺直脊背,給徐嬤嬤和小黃門遞了個眼色,一行人大步離開。
那授業先生看著蘇鯉硬挺的脊梁,眼中滿是欣賞之意。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