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眼前有詩道不得(1 / 2)

這世上,還有什麼原因,能使一位頗為自負的讀書人,不願意將自己的詩句顯露於人前呢?

盧公子劈手要來取那托盤上的最後一張詩卷,駱遊的動作卻更快。

隻因他早有準備,就在盧公子的目光落下來時,駱遊早已手隨心動,指掌之間,滑溜得如同遊魚,飛速就將那一張詩卷又抓在了手裡。

盧公子的手緊隨而至,他手型變幻,仿佛飛鳥叼啄,在瞬息間向那詩卷奪來。

兩人的動作幅度都不大,速度卻快得像是有幻影,眨眼間數招即過,而周邊的圍觀者們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楚他們做了什麼。

隻聽盧公子說:“駱兄,怎麼?你今日倒是有興致,想要取詩來念麼?”

駱遊道:“不,這一首詩不如請伍先生親自來念如何?”

話音尚未落,他倏然抬手將手中後取到的那張詩卷擲出!

詩卷的紙張輕飄柔軟,可是駱遊一擲之下,那輕飄的紙張卻仿佛是流水有了脊骨,微風有了刀刃。紙張飛射,竟帶起了破風之聲。

嗖!

那張詩卷飛射到了伍先生麵前,而這個時候,盧公子手上那刁鑽的一啄恰恰已經到了駱遊左手手肘的關鍵穴位前。

駱遊招式用老,一口氣用儘,此時已經無法再變招閃躲。

電光火石間,駱遊也並不閃躲,他隻是微微揚眉,目光似帶驚電,看向盧公子。

倒要賭一把,看看這盧玄一敢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傷他!

刹那間兩人四目相對,盧玄一的目光很沉。風聲動時,他的手也倏然向下一沉——

盧玄一避開了啄擊駱遊要穴的動作,在關鍵時刻強行變招了!

隻聽盧玄一發出了輕輕的悶哼聲,強行變招使他走岔了氣。

而這個時候,先前擲到伍先生麵前的那張詩卷也被他抓到了手中。那詩卷飛射時淩厲帶風,而真正落到伍先生手中時,卻反而又柔軟輕飄。

伍先生抓了詩卷在手,亦在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他的驚呼聲,甚至掩蓋了盧玄一的痛哼聲。

“咦?這、這是……絕句!”

伍先生音調高揚,何謂“絕句”?在他這一聲驚呼中,顯然不僅僅是指詩的格律形式,而是指這首詩寫得委實可以稱“絕”!

伍先生雙手捧住詩卷,揚聲念誦:“我愛幽蘭異眾芳,不將顏色媚春陽。西風寒露深林下,任是無人也自香。”

一遍念誦完畢,伍先生也不做解析,竟隻是搖頭晃腦,似乎沉醉般又將這詩念了一遍。

念完第二遍後,他還不罷休,他拖著音調,如歌如誦,帶上了韻律與唱腔,又將這詩念了第三遍。

不,等到第三遍,就不該再簡單說念了。

這分明就是在唱詩!

詩歌詩歌,出眾的詩篇本來就是可以用來歌唱的。

伍先生的聲音低沉有力,唱腔則古拙雅致,如此一波三折,將這一首《蘭》念得竟是無限動人,使得圍觀眾人聽了幾遍,都不由得跟隨念誦。

而越是念,則越有一種詩幽詞美,頰齒生香之感。

念到後來,也不必伍先生再來解析這首詩了,在場眾人已經無不被這首詩折服。

就連剛剛受到變招反噬的盧玄一,都不由得一邊手撫胸口,一邊怔怔地跟隨念詩,沉浸在這詩句的優美與誌趣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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