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雲泱還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周破虜叫醒了。
因要麵聖,不能穿的太隨意,周破虜特意給小世子準備了身名貴亮眼的吉祥紋金縷袍,並特意將聖元帝賞的那隻長命鎖取了出來,給小世子戴上,金燦燦一片,倒很應景。
東宮的馬車果然已準時在彆院門口等候。
周破虜把雲泱送上馬車,殷殷囑咐了許多事,一直等馬車消失在巷口,方稍稍鬆了口氣。
今日算是小世子跟東宮那位第一次正式見麵,但願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轉念一想,有聖上壓陣,東宮那位就是再恨王爺與長勝王府,麵兒上功夫怕也要做做的,應當不至於對小世子如何。想通這節,周破虜便放心回去睡回籠覺了。
雲泱已經很久沒這麼早起來了,自上了馬車就開始腦袋一栽一栽的打盹兒。不知過了多久,車廂輕輕一晃,停了下來。
車門被人推開,嚴璟從外麵探進頭來,笑眯眯與雲泱作禮,並讓人拿了兩碟糕點進來。
“時辰尚早,世子應當還沒用過早膳吧?這些糕點是膳房新做的,世子若餓了,路上且墊墊肚子。”
雲泱忙坐正,不敢再打瞌睡。
眼睛往那兩碟糕點上瞄了眼,心想,狗太子雖然是個混蛋,東宮這個大總管還不錯。便大方的從囊袋中取出片金葉子,賞給了嚴璟。
嚴璟受寵若驚,忙雙手接下。
這時府門大開,一眾東宮幕僚擁著太子元黎走了出來。他本就生得俊美,今日一身滾金邊玄色朝服,腰束玉帶,頭戴金冠,劍眉斜飛入鬢,越發顯得巍峨挺拔,宛如天神。隻是那雙眼睛總是陰沉銳利,帶著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與漠然。
雲泱昨日已隔著幕離瞧過一回,今日細看後,還是一個感覺:不喜歡。太陰險。想起至今仍酸痛的手腕,再度罵了聲狗太子。
嚴璟一下沒聽清,隻聞這小世子低聲咕嚕了句什麼,似乎還帶著點北境口音。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東宮大總管,他袖子一端,不由憂心起來,這小世子自幼在北境長大,那裡素來是胡人聚集地,萬一真沾了什麼異域口音,以後和殿下交流起來該不
會有壁吧?
幕僚們都知道今日太子要帶長勝王府的小世子入宮麵聖,不免好奇的往馬車這邊打量,想看看那位金尊玉貴的小世子究竟長成什麼樣。畢竟能賜下這麼一樁婚,陛下也真是個天才。
可惜瞧了半天啥也沒瞧見。
幕僚們不敢太造次,識趣告退。
元黎走過來,目光先陰沉沉的往嚴璟身上掃了眼,冷哼一聲。
嚴璟:“……”
掃射完嚴璟,元黎便將視線落在馬車車門上,一張俊麵越發陰沉的似要擰出水來。
方才那一幕他瞧得真真的。
元黎在心裡冷笑一聲,這小東西,這麼快就知道拿重金來賄賂他的人了,可真是好心計。
“殿下……上車吧?”
嚴璟準備推開車門。
元黎沒理他,直接讓侍衛牽來馬,翻身跨坐了上去。
馬車裡隻有一張軟榻,雲泱本來還準備往旁邊挪挪,給他騰個地兒,見他騎馬,並不坐車,倒鬆了口氣。
心裡彆提多高興了。
東宮距皇宮並不遠,很快便到。聖元帝身邊的大內總管羅公公已在宮門口等候。
尋常馬車是不允許進入宮門的,雲泱正要輕快跳下馬車,聽外麵羅公公道:“聽聞小世子身子不好,這馬車這麼高,殿下,您還不快扶小世子下來?”
元黎皺眉,露出些嫌惡之色。
但羅公公一直對他多有照拂,他不好直接當眾拂他老人家臉,冷冷盯了車廂片刻,伸出手,堪稱粗暴的推開了車門。
一雙烏黑漂亮如寶石般的眼睛毫無預兆的撞進眼底。
元黎劍眉擰得更深,負袖望著彆處,冷聲道:“出來。”
狗太子。
雲泱望著那隻硬邦邦橫在半空的手,在心裡狠狠罵了句,隻虛虛一搭,快速踩著腳踏跳了下來。
旁邊羅公公一陣哎呦:“小世子您慢點,摔著了可怎麼好。”
雲泱眨巴著眼睛道:“無事,謝謝阿公。”
“哎呦,這小嘴真甜。”
元黎冷著臉當先往宮門內行去。
“殿下還是這急性子,走,老奴帶小世子過去。”
羅公公牽起雲泱的手,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落在最後的嚴璟則長長鬆口氣,還好,還好,小世子聲音軟軟糯糯,又脆又好聽,是標準的大靖發音
!
剛剛在馬車裡咕噥的那句一定是偶然跑調。
身為東宮大總管,他可真是為殿下未來的幸福生活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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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正走著,後頭忽有人笑著喚:“羅公公留步。”
“長公主殿下?您怎麼得空過來了。”
羅公公牽著雲泱回頭,笑眯眯同乘坐在肩輿上的美貌婦人行禮。
婦人懷中也攬著一個胖墩墩的少年,一看見雲泱,立刻如小豹子聞到生肉一樣彈坐起來,朝雲泱投去一道惡狠狠的目光。
雲泱:“……”
雲泱眼珠子悄悄一轉,不著痕跡的往羅公公身後縮了縮,並用手指輕輕的抓住了羅公公衣裳一角。
身為一根叱吒皇宮數十年的老油條,羅公公立刻第一時間捕捉到了身後少年的畏懼。可憐的孩子,這是把他這個老奴當做依靠了。
羅公公心裡不免對素來囂張跋扈恨不能在宮裡橫著走的長公主母子產生了些許不滿。長勝王府的小世子前腳剛入宮,長公主母子後腳就匆匆趕來,要說是巧合,傻子才信。
魏國長公主已爽利笑道:“這不今日天氣好,想著魁兒也許久沒進宮給他皇舅舅請安了,本宮便帶他過來了。喲,那是誰家的孩子,生的那般漂亮,我竟沒見過。”
她一對丹鳳眼便往羅公公身後打量去,做驚訝狀。
羅公公配合的笑道:“回長公主,這是長勝王府的小世子,今日和太子殿下一道過來入宮麵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