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狀元郎
換了個皇帝,朝中百廢待興,官員們都挺忙碌。不過原本定好的春闈還是要如期舉行,掄才大典乃是國之大事,可不能耽擱了。
何況今年乃是新皇繼位的頭一年,怎麼能不選拔些得用的人才來填補朝中空缺?
開春之後,春闈如期舉行,柳遲硯等人對貢院考試的流程已經熟悉得很,一行人前一天晚上被張博士等人拉去耳提麵命一番,叫他們這次一定要再振國子監聲威,不能叫那些野路子書院比下去!
自從新皇成了太子,張博士等人心情就非常複雜,一時也不知該高興好還是擔憂好。畢竟,這位皇子的名聲可不太好!結果經過這兩個月來的觀察,新皇竟不如傳言中那麼殘暴不仁,反而頗有明君之風。
對他們這種一輩子都不可能造反的文官來說,哪怕從前新皇在品行上有那麼一點瑕疵,也沒辦法換個皇帝來效忠。木已成舟,他們當然是希望新皇能夠越變越好!
張博士等人對這次科舉都很期待,希望他們看好的柳遲硯幾人能夠金榜題名、入朝為官,未來在朝廷撐起一片天。
尤其是早些時候就與新皇交好的柳遲硯,更是被他們寄予厚望。
新皇剛登基,沒人摸得準他的脾氣,大部分官員都隻敢謹言慎行。早前柳遲硯與新皇往來密切是件禍事,如今卻是件天大的好事,到時候好歹有個人能摸清新皇的想法。
君臣相得,才能好好辦事!
柳遲硯被張博士他們特意留下多叮囑了幾句,又讓他放鬆心情去考,以他的才學想考不中都難。
柳遲硯笑著答應下來。
第二日就從從容容地入了考場。
這一考又是好幾天,頭一天柳遲硯入場,就有人看著他的號舍感慨了一句:“你運氣不太好,這號舍怕是會漏水。”
貢院的號舍有好有壞,分到那個全憑運氣,要是分到那漏雨的號舍又正好碰上雨天,怕是沒法好好答題了。
柳遲硯道:“天陰了我再想辦法堵一堵。”他們開考前也討論過這一點,自然有應對之法。
那考生見柳遲硯麵無憂色,也就沒再多說。
這日天一直晴到夜裡,柳遲硯也就沒再多管。不過到了夜深,他忽地聽到屋頂上傳來極輕的敲打聲。
柳遲硯睜眼往號舍簡陋的屋頂上看去,隻依稀看到個人蹲在屋頂上忙活。那從漏出處一晃而過的明黃色衣角,分明是皇帝專屬的顏色。
這人大半夜不睡覺跑來貢院修屋頂,就沒人管管嗎?
柳遲硯靜了一下,又合上眼繼續睡。
新皇想做什麼,自然是沒人敢管的,他在暗衛的指引下來到柳遲硯號舍上方窺看了好一會,才戀戀不舍地動手修起了漏水的屋頂,爭取把鬨出來的動靜放到最輕,不驚擾到熟睡的柳遲硯。
等把屋頂補得嚴嚴實實,這位剛登基不滿兩個月的新皇才默不作聲地踏著月色回宮去。
柳遲硯早上醒來,抬頭看了眼補得嚴嚴實實的屋頂,輕輕地笑了笑。他答起題來很順暢,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沒被新皇弄到床上折騰的緣故,下筆總感覺比之秋闈時更為輕鬆。
這場備受矚目的春闈結束之後,各地考生開始了殿試前的社交活動。
柳遲硯長得好,又早有才名,收到的帖子不知凡幾,本來春闈結果出來前他們這些尋常士子很難得京師名角青眼,碧雲姑娘卻親自下帖子請他到天香樓聽曲兒,她為他留了一桌子最好的位置,他可以邀同窗一同前來。
柳遲硯想起當初新皇還是幽王時做的那些事,本想婉拒碧雲姑娘的好意,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吩咐人去邀請竇延等同窗前去天香樓小聚。
有柳遲硯牽頭,相熟的同窗都欣然前往。
比之上次寒酸的邊角位,這次碧雲姑娘果然為他們留了最顯眼的那一桌好位置。
柳遲硯請同窗們坐定飲了會茶,才知曉今晚要獻唱的不止碧雲姑娘,還有城中數位名角。
都是聽說柳遲硯會來才特意過來的。
要不然她們也不會來幫競爭對手拉生意。
若柳遲硯當真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碰上這陣勢說不準早就坐不住了。可柳遲硯早不是那種會對名角青眼受寵若驚的心境,見此名花齊聚一堂的盛景也僅是滿含欣賞地聽她們彈唱。
他越是如此,便越招人喜歡。
散場時幾位名角都悄悄派丫鬟來給他塞信物,說是隻要他想,雖是能拿著信物來見她們。
柳遲硯能寫出那樣的好詞,又以這個年紀成了京師解元,她們早就想結識結識了。這回有碧雲姑娘趁著春闈沒出結果做東請客,她們哪有不抓緊機會的道理?
柳遲硯欣然笑納,叫開陽收好信物,踏著月色信步走回柳家去。
等柳遲硯沐浴過後披衣坐在燈下讀書,就察覺窗戶被人敲了敲。
柳遲硯擱下書走過去開窗。
新皇站在夜色裡,目光幽沉沉的,瞧著很不高興,像隻骨頭被人搶走的大狗。
“陛下怎麼來了?”柳遲硯仿佛什麼都不懂,淺笑著發問。
新皇想說點什麼,又怕一出口就讓柳遲硯不高興,隻得把話憋了回去。
柳遲硯邀請道:“還是春寒料峭的天,陛下先進來再說話吧。”
新皇眼底亮起一抹光。他越窗進了屋,隻覺自己已經許久沒踏入這屋子了。
等看見柳遲硯隻是把外袍披在肩上,他不由伸手握住柳遲硯冰冰涼涼的手掌,說道:“怎地不穿好衣服再看書?”
柳遲硯道:“想著可能看一會書就睡了,就沒穿上。”
新皇見柳遲硯沒掙開兩人交握的手,還是沒忍住把人抱進懷裡坐下,叫柳遲硯靠在自己懷中暖和暖和。
察覺柳遲硯並不排斥自己的懷抱,他不由把柳遲硯的腰環得更緊,仿佛想要把柳遲硯揉進自己懷裡。
即便柳遲硯答應要留在他身邊,他也沒感覺自己真正擁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