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一斐帶著聞罪一同往裡麵走,一路走一路問戚老爺子:“阿姊這回大概要住多久?姐夫怎麼不陪著一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聞罪終於找到了刷存在感的地方。他真的,已經不爽了一路了,那外甥女還沒回來,他已經在戚一斐眼裡快要消失了,真回來了還得了?以後絕對不能和戚一斐要孩子!絕對不能!
一行人已經到了花廳,坐下後,戚一斐就請他奶公出手,做了奶公最拿手的四川暖鍋,來招待聞罪。
暖鍋就是火鍋,不同朝代,不同叫法。不變的是,四川的做法永遠是以鮮香麻辣為主。微微辣和麻醬,是戚一斐奶公最後的底線。他可以給戚一斐特製麻醬,忍受他吃火鍋不蘸油碟和辣碟,但就是堅決抵製鴛鴦鍋,因為他覺得鴛鴦鍋莫得靈魂。
戚一斐偶爾想吃清湯的,就得直接點名要吃羊肉鍋子,或者找彆人做。
暖鍋沒上來之前,配菜之一的小酥肉,已經在盤子裡對戚一斐歡樂的招手了。肉炸的外酥裡嫩,鹹辣適中,爽口又好吃。不控製的話,戚一斐可以一個人就吃掉一整盤。
聞罪表示他也想吃。
“那你就夾啊。”戚一斐奇怪的看了聞罪一眼。
“我一心不能二用。”聞罪找理由,大有你不喂我,我就不說你阿姊為什麼回來。
戚一斐剛想妥協,戚老爺子就已經冒著生命的危險,開了口。讓聞罪再一次充分意識到了,戚一斐一旦回家,就不是那個輕易可以上當的戚一斐了。
“邊關多變,你姐夫不放心。你阿姊大概要在家裡,住上很長一段時間呢。”
司徒戟是真的愛慘了戚一依,稍有個風吹草動,他自己可以誓死守衛大啟的邊疆,卻沒辦法忍受發妻與愛女受一丁點有可能的威脅,不弄死又開始作亂的異族,短時間內,戚一依母女是不可能回到西北了。
戚一依反倒是想與丈夫共同進退,但女兒還小,沒有斷奶,一時片刻離不開人。她隻能先把女兒送回來,再說其他。
“要我說,合該住他個三年五載的。”哪怕是在古代土生土長的戚老爺子,都覺得戚一依生子太早了,對身體不好,就該分開那對小夫妻,多讓戚一依養個幾年。
“對!”戚一斐也跟著起哄。
聞罪在心裡同情了一把司徒少將軍,嘴上說的卻是落井下石;“是極,是極,他太心急了。不能這樣,怎麼著也應該等到十八歲。”
一家人,在沒有司徒少將軍在場的情況下,就已經給他定了未來。
遠在邊關的少將軍正在思念妻子,思念的不行,一個噴嚏過去,覺得妻子大概也在思念他思念的不行。這群異族真是太討厭了,趕緊著死吧!
戚家這邊,陶製的暖鍋剛剛端上,還沒開鍋,就有門人來報,有個拿著有琴軍師請帖的人,來找有琴師。
門人已經和對方說過,有琴師不在。但看對方真的很著急,門人又思及自家大人吩咐過,出了什麼事,不管大小,都要稟告。就答應幫對方來問問戚老爺子。
戚一斐開口問:“知道是誰嗎?”
“看樣子,像是……”門人有點吞吞吐吐,“是北裡來的。”門人其實私心裡,有點懷疑那人是有琴軍師的老相好,若相好的出了事,好比有了孩子什麼的,他們這邊沒管,有琴軍師回來了肯定也難看。
不過這些汙糟事,一貫是不許被說到孫少爺麵前的。
大家都以為戚一斐不懂“北裡”這個詞的意思,哪裡想到,他懂啊。
戚老爺子一愣:“你怎麼知道的?”到底是他的教育,在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差錯?是被隔壁的傅裡教壞了嗎?還是被張珍?他當初就不該讓戚一斐交這麼兩個朋友!
“千五之前和我說過啊。”戚一斐這一句,這才拉回了聞罪的記憶。
有琴師在北裡有個因為全家犯事,而充入教坊司的朋友。聞罪記得,好像是叫連良。聞罪之前還打過讓戚一斐求他的注意。畢竟像連良這種,一般是遇赦不赦的,有琴師想借機救朋友,就得求戚一斐,戚一斐就得求他,可不就給了他為所欲為的機會嗎?
沒想到,還沒等到天下大赦,連良就出現了。
“他怎麼了嗎?”戚一斐自覺有琴師是去接他阿姊的,他很有這個替朋友平事的義務,隻要不是殺人的大罪,戚一斐一般都可以搞定。
“小的也不知道,”門人沒細問,怕給那邊希望,“不如小的把他請進來?”
“行的。”戚一斐還特意多讓人加了一副碗筷。
結果來的並不是連良本人,他身為教坊司的人,一舉一動都受到管製,是輕易離不開的。來的是教坊司裡的一個婢女,她雖然是婢女,卻反而比連良這種罪臣之後要更自由。
“求求大人,救救公子。”婢女一進門,就哭著跪下了,看樣子已是受了不少委屈。
這婢女甚至不知如今上首三人誰是誰,她隻知道拿著帖子,有可能見到一位大人。一開始聽門人說,那位大人不在,她還以為今天事情要砸。沒想到首輔府上的門人也這般心善,又為她想轍進來問了一句,得到了機會,見到了彆的大人。
戚一斐身邊的仙客主動提醒,幫婢女認清楚了誰是誰。聞罪的身份倒是沒仔細說,隻含糊的說了句,這是位貴人。
“我家公子,要被打死了啊!”
聽聞這話,戚一斐也沒辦法慢慢聽了,乾脆就讓人套車,帶著婢女,一路趕一路說,順便的,戚一斐還帶上了府裡的大夫。
聞罪也跟著去了,隻不過這一回乘坐的是戚府的馬車。
婢女在路上,聲淚俱下的講了連公子最近的倒黴事。按理來說,先帝大行,舉國服喪,連良這種身不由己的服務職業,總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卻沒想到,還是有那種不講究的宗室紈絝,非要上門請連良過府。連良以國喪不宜娛樂為由拒絕,那邊卻更加生氣,百般侮辱。
這本是連良生活裡最常見的一些他自己都不在意的小事,一開始就沒和有琴師說,有琴師又忙著查案,也就沒能關注到。
哪裡想到,有琴師一走,那宗室紈絝就變本加厲了起來。
十分可惡。
他已經不是要逼迫連良,而是惡意報複了,今日又上了教坊司,尋了個由頭,就要把人往死裡打,想要找回自己的麵子。
戚一斐氣的手都在抖。若他不在,若他家門人沒有代為通傳,若這婢女膽子小點沒敢上門,後果會是什麼?
有琴師為主公效命,去接主母,回來就看到自己的好友被人生生打死?!
“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
北裡的教坊司很快就到了,坐北朝南,一個不知道幾進的大院落。周圍不遠處,就是同樣燈紅酒綠的歡門彩樓,越靠近教坊司,規格看上去越高,反倒是附庸風雅的素淡了許多。白天,這一塊基本是不營業的,其實最近晚上也不該營業,但偷著開的卻也不少。
大家都知道,新帝和先皇不對付,雖之前有過一次道士被抓的案子在,但膽子大的照例覺得不會出事。
事實上,錦衣衛這邊也確實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聞罪根本不在乎。
當然,現在聞罪要在乎了:“我回去,就命人徹查。特彆是教坊司,國喪期間,怎麼會放人進來!”
禮部尚書人在家中坐,還不知道鍋馬上就要到了。他正在心心念念的準備主持恩科的科舉,當一回座師,根本想不到屬於禮部管轄範圍內的教坊司,給他捅了多大的簍子。
戚一斐進入教坊司的時候,也沒遮掩,直接報的就是征南親王的名,嚇壞了裡麵的一眾人。
教坊司的管事有兩個,一個太監,一個人老珠黃的名妓嬤嬤。前者管事,後者主要抓“教育”,如今戚親王到了,兩人帶著人便一起來拜會了。嬤嬤沒見過聞罪,這太監卻是知道的,嚇的膝蓋一軟,就恨不能五體投地。
戚一斐可沒空和他們掰扯,讓人架起了那太監,就讓婢女帶著他徑直去了連良所在的地方。
還沒走到,就已經聽到了裡麵傳來的陣陣慘叫。
戚一斐的臉色當下就不對了。
聞罪自然更加生氣,什麼事,隻要惹了戚一斐,就不對!他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太監已經快要被嚇的去了半條命,趕忙掐著嗓子,顫顫巍巍的抬手,對下麵的人艱難喊道:“還、還不給我快去!讓裡麵彆打了!”
哪怕有這麼一個插曲在,戚一斐進去的時候,連良已經一身是血,臉色蒼白,快要昏死過去。
那宗室也被戚一斐到了的消息嚇的不輕。但多少還覺得可以和戚一斐有商有量,畢竟他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他背後有人!
待看到戚一斐真正背後的人,這宗室就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鴨,當場就被嚇的失聲了。
大家也都不敢吱聲,隻有戚一斐帶來的大夫上前,著急給連良看病,他現在連挪動一下都不成。滿院子的血腥味,大的讓戚一斐想打人。
然後,他就真的打了。
有些時候吧,端著架子,反倒是不如真的動手,出口惡氣,來的舒坦。戚一斐打了沒一會,等爽了,就理智回籠了,這才想起,聞罪還在。這人畢竟是聞罪的親戚,戚一斐回頭,看向聞罪。
聞罪隻關心的問了一句:“是打的手疼了嗎?沒事,我打了錦衣衛來,都是專業的。”
戚一斐:“……”
宗室:“……”
人高馬大的錦衣衛們,已經摩拳擦掌,終於找到點存在感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