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烏黑的長發變得蒼白,瞳孔隱隱發紅,嘴唇毫無血色,身體單薄,簡直如一隻飄蕩在古堡中的古老遊魂。
如果說之前隻是讓人覺得她神經質,如馬上要掉下去的水杯,讓人擔憂的危險感,現在就是給人劇烈的毛骨悚然感,比之前強烈不知道多少倍的危險感都被這種毛骨悚然感給壓下了,或者說這已經不是水杯掉下去的危險感。
——水杯掉下去,摔碎的也隻是杯子,不會讓看杯子的人受傷,可現在不是了,古老的怨靈是會汲取人的生命力的。
沈青柚感覺到了強烈的不適和不安。
可她的理智把這種本能的不安壓下了,說服自己這是擔憂。
畢竟誰看到她這種狀態,都要大吃一驚,同時驚訝於她的狀態,沈青柚還是和她血脈相連的姐姐。
“你染發了?還帶美瞳?你到底乾什麼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到底給你打了多少電話?”說著說著她之前消失的火氣又有重新爆發的趨勢,“你到底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
如果說之前還勉強算是正常人,現在這個形象,真的就是走在最前沿的反叛藝術家,沈青柚不由的捂住了頭,覺得頭開始疼起來,她簡直不敢想象,媽媽和繼父看到了會是什麼表情。
對,還有安陽的父親。
沈青柚的臉不由一綠。
夢見卻沒有因此表現出半分愧疚或者不安,“有什麼事找我?”
“沒事就不能找你是不是?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姐姐!回來都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還要我來找你!”沈青柚大多時候都是優雅有禮的,可是今天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
夢見靜靜的看著她,等她說完,才道,“如果是讓我和安陽訂婚,就不用說了,我是不會答應的。”
沈青柚:“……”
雖然夢見語氣平淡,仿佛單純的在敘說,而不是在表決心,可沈青柚就是覺得,她說服不了她了。
她本來一肚子話的要說,可看著夢見,一時間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你會觸怒媽媽的。”
夢見還是一臉漠然,沈青柚終於泄氣了,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提著包踩著高跟鞋離去了。
夢見也沒有奇怪她為什麼態度大變——
沈青柚之前還反對她和安陽繼續接觸,現在卻一反常態的為安陽做起了說客。
之前她是覺得安陽坐不穩繼承人的位置,可這段日子下來,安陽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粗鄙無知,相反他異常聰慧,最重要的是他表現出了對夢見的超乎常理的著迷。
這種非她不可的態度,讓沈青柚開始覺得夢見真的和他訂婚也不是壞事,雖然她之前一直認為夢見不適合和繼承人訂婚成婚,隻適合不用家業的富家公子,可是既然安陽都不介意他的妻子不會成為賢內助,她還擔憂什麼?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媽媽和繼父都是這個態度。
等她離去後,夢見繼續收拾東西,她準備搬出宿舍了,在學校附近租了間公寓,裡麵有個大的畫室,剛好有用。
——她發現,畫畫的時候,她會不自覺的把精神力傾瀉到畫中,消耗掉精神力,可以讓她變的平靜。
這點認知,是她離開酒店再度回到“人世”聽到比之前更瘋狂的囈語不得不尋求新方法時誤打誤撞的找到的。
她搬的很低調,可是她的新造型實在是太過拉風,看到她造型的都不由的一驚。
我去,夢神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就算格陵蘭特染發的不計其數,彆說白發,熒光綠,炫彩紫都不計其數,一眼看去,絕對是讓人眼花繚亂,可是夢見這一頭白發還是特彆紮眼,配合她的氣質,簡直就是移動的模特。
厚著臉皮來找她求她當模特的人一時間劇增。
宋堔看到她新形象後也不由的帶上了詫異,“你這是……”
夢見先一步的道,“找到了什麼有用的資料?”
宋堔有些魂不守舍的把查到的資料遞給她,“都在這裡了,本來寒假的時候該給你,可是你電話沒有人接。”
夢見接過資料,翻看了起來,在看到某一頁的時候,瞳孔一縮,抓住這些打印紙的手指不由用力,指尖都開始泛白起來。
這明顯是複印下來紙淩亂的寫著一些字跡,似乎可以通過這些潦草的字跡捕捉到主人的一點真實感情。
啊,多麼可笑,拉結爾居然和我說神聖性,他認為神時時刻刻的注視著我們,多麼可笑的認知啊!他那愚蠢的模樣我都不忍心告訴他真相,這個世界沒有神聖性,在宇宙間人類其實微不足道——隻是一個小小族群,把自己的偶像崇拜投射到宏大的宇宙身上。人類就像是互鬥的蟲或者雜亂的灌木一樣,根本沒有了解到自己的渺小,短視,無足輕重。宇宙本身對人類的存在漠不關心,存在於宇宙深處的偉大存在,同樣對這些螻蟻漠不關心!!!祈禱吧,這些偉大存在不會注意到這個渺小的族群,不然這就是人類的末日。[注1]
今天尼爾的發言讓我覺得可笑,啊,我錯了,拉結爾不是最可憐的人,尼爾才是。他居然會認為人總有一天會探知到這個世界的全部。他永遠不會明白,這個世界最仁慈的地方就是,人類的思維根本無法穿透所有的迷霧抵達真實,因為我們就生存在無知的小島上,周圍是無窮無儘的黑色海洋,海洋裡存在著不可直視的存在,我們所有的探索都可能導致人類的滅絕,偉大的存在是不可以被打擾的!![注2]
啊,瘋狂的囈語又來了,不過我並沒有害怕,因為我知道這是來自偉大存在的饋贈,通過這些聲音,我會更能親近偉大的。
作者有話要說:注1注2來自克蘇魯神話內容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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