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久覺得沈千戶在自己跟前轉來轉去,就是盯著她放鹽、放調料,生怕她糟蹋了好東西。
繁忙中就不知時間的流逝。
“丁三,下一鍋。”楊久機械地說。
“公子,忙完了,過來歇歇吧。”
楊久茫然,“忙完了?”
“剛才就是最後一鍋,後麵沒了,公子過來坐,歇息歇息,也該輪到我們吃了。”丁三招呼著。
楊久放下了鍋鏟,這才覺得腰酸背痛,脖子動一動,咯噠咯噠響,慢慢騰騰挪著走到丁三那邊。她沒發現,身邊的人默默地給她讓出了最好的位置,遮風、火旁。
“謝謝。”接過丁三遞上來的碗筷,楊久有氣無力地說了聲感謝,不想偽裝也不想說話,隻想沉默地坐著吃一點東西緩緩。
胃餓得沒感覺了。
這是她穿越來後第一頓飯。
一碗堆冒尖的白菜豆腐燉肉,用筷子撥開最上麵一層白菜,下麵是白中略帶粉色的肉片。她掃視了周圍人一圈,基本上是清湯寡水的一碗,肉很少。
“我……”楊久看向沈長年。
沈長年說:“吃吧,以後沒這麼好待遇。”
楊久鄭重地說:“謝謝。”
她沒有嫌棄那些以前為了減肥堅決不碰的肥肉,全都塞進了肚子裡,下一頓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努力吃,縱使有些反胃還是逼著自己吃下去,比磚頭還硬的餅子費力撕成小塊泡軟了吃掉,不浪費一點一滴的糧食。
胃裡麵滿了,漸漸有了安全感。
吃完了,坐在暖火旁邊,楊久打了個哈欠,迷迷瞪瞪。
彆處也在吃著。
林大和李四是同鄉,入了行伍就相互照應著,前段時間與胡人的一場交鋒中,一個傷了胳臂、一個傷了腿,此番王爺率軍反擊他們就沒能上陣,留在了後方。
傷了胳臂的李四伸長了脖子說:“是白菜燉肉,看到肉了,給的真多。”
傷了腿的林大坐地上,提不起興致地說:“火頭軍做的還不如我娘煮的豬食,好好的大肉一股子味道。”
“沈千戶就那手藝,將就吃點。我們在王爺麾下當兵,隔三差五能夠吃到點葷腥已經神仙日子了,在老家一年到頭看不到一塊肉的。我一個表親在北境都指揮使手下當差,還是親軍呢,兩天一頓乾的、一旬才見到一點肉絲。”
“咱王爺愛兵如子,文書是這麼說的對吧,我沒記錯是吧。”
“嗯,就是這麼說的。”李四忽然站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低下頭說:“聞到味道了嗎?”
“聞到了!”林大用手用力地撐著自己,勉強看高點,“好香啊。”
“換廚子了嗎?”
“沈千戶放下鍋鏟了?”
兩個人麵麵相覷,火速地行動起來,腿好的扶著手好的,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要占據最好的位置,爭取早點打上飯菜。
像他們這麼想的,還有很多,大家紛紛去搶位置,大鐵鍋剛剛抬過來就被圍得水泄不通,把著勺子的火頭軍大聲喊著:“都等著,每個人都有,彆搶,誰他|娘要是敢動手,就什麼都吃不到!”
“香!”
“真他|娘香!”
類似的場景、類似的對話,在今日的營地內不斷上演。大家是分批吃燉菜,一隊就這麼一鍋,哪一隊能夠先吃到那全看火頭軍願意抬多遠。
他們在寧王帳下,夥食待遇極好,硬餅子每天一個、一個能管一天,時不時能吃到燉菜。傷員也沒有被放棄,隻要有口氣就有吃的,能吃就能夠活下去,還能打仗!
······
楊久坐在火堆旁快要睡著的時候,後背心挨了一巴掌,差點兒臉朝下摔火裡。
“啊!”
楊久嚇得喊了一聲,怒瞪向拍自己的人。
沈長年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那個,彆睡,睡了小心著涼。”
是沈千戶,那沒事了,楊久像虛張聲勢的貓收回了爪子,老實地縮成了團。
的確不能夠睡,她才眯了一會兒就感覺熱量的大量流失,除了身前的火,身後都是寒徹刺骨的冬天。
看楊久乖乖地低頭抱著腿看著火發呆,被眾手下控訴的沈長年搓了搓大手,這不是沒有對待過這麼嫩的娃娃,手下力氣沒收住嘛。
看什麼看!沈長年把屬下們一個個瞪了回去,真是反了天了,楊九郎就帶著你們做了一頓飯菜就集體胳臂肘朝外,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
沈長年在楊久身邊坐下,放緩了聲音,和藹地說:“小九啊。”
楊久抬頭,看到沈長年“猙獰”著臉,哆嗦了下,“嗯。”
沈長年臉上有疤,醜陋的疤痕帶歪了麵部肌肉、皮膚的走向,他看起來和和藹可一點都不搭邊,“小九,既然王爺吩咐你為軍中效力,我看你手不能拿、肩不能扛的,就做菜手藝和我不相上下,索性就來火頭軍乾活。”
“好啊好啊。”
楊久沒有矜持、拿架子,沈千戶話音剛落她就像奶狗子似的回應。
沈長年笑眯眯地說:“就這麼定了,以後你協助我,我掌勺累了你就搭把手。”
楊久忙不迭點頭,“嗯嗯。”
她還小小地拍了個馬屁,“以後小九多和千戶學習。”
眾下屬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回想下千戶曾經做過的飯菜,老母豬都要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楊久:以後絕對弄口大鐵鍋,好好洗個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