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偶有蟲鳴,和著不知道哪兒傳來的潺潺水流聲,襯得這兒更加靜謐。空氣中有清涼的香氣,讓悶悶的暑熱一下子蕩然無存,具體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有點兒甜有點兒冷,沁人心脾。
假山與花木之間有精致的石燈籠錯落點綴,裡麵燃著火,香味就是從那裡傳來,慢慢飄散在空氣中。
走在其間,因為即將大雨的悶熱好像也蕩然無存。楊久說得對,他們身處京城,哪怕節儉過日子也過得奢侈,遠沒有幽州的生活普通簡單。
“殿下。”侍從輕聲呼喚,把趙禛從靜思中喚回了神智,侍從埋頭說:“起風,要下雨了。”
趙禛抬頭看了眼天空,的確如此,厚厚的雲層現在開始迅速地移動,空氣中已經能夠感受到水汽,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沉悶漸漸被風吹散,雨要來了。
“陳……”趙禛剛開口就失笑地搖搖頭,自小就跟著他的陳鬆延在北境正建功立業。
那小子紅著臉跪在自己麵前說,求一個機會的時候,趙禛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機遇的。
沈家長女可不是那麼好娶的。
舅舅因為女兒不肯嫁人、過了花信之期,愁得頭發一直掉,每每見了都要和自己抱怨幾分,甚至想要指婚。
趙禛想到此無奈地搖搖頭,婚姻之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總要雙方互為滿意才行。人不是牲口,指誰就婚娶誰,舅舅不過是一時氣惱的想法。
沈家已經將滿朝適齡腦子扒拉了一遍,身為寧王舅家,隻要沈家提個頭,多的是人想要攀親。
可沈家長女不想嫁,她對文字出版工作的熱愛遠高於對婚姻的期待。
有一件事情楊久和趙禛都不知道,但他們兒女知道,是趙二寶通過沈玨了解到的,那就是陳鬆延前幾年離開京都趕赴北境前找過沈琦,對她明言了心意,還說等他功成名就一定會求得趙禛、求得沈家父母的認同,求得沈琦下嫁。
至於沈琦有沒有同意?她的心意是如何?
那就不是沈小弟知道的了。
前方傳來的奏報:芒和陳鬆延帶人進入了草原身處,情況不明,生死未卜。
趙禛決定對此消息緘口不言,也會叮囑身邊人,萬不可讓楊久知道。
想到此,些許凝重的情緒衝淡了輕鬆愉悅,他整理了下表情繼續往前走,很快就進入了寢室。
夏日出汗多,阿久有孕後最耐不得人身上的汗臭味,因此無論回來多晚,趙禛都會去沐浴。浴室裡,剛好的水溫把整個人包裹,減去了許多白日的疲憊,趙禛正閉目養神,忽然聽到急促而短暫的女人驚呼,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生於宮中、長於宮中,太知道想要往上爬會做出些什麼手段。
美色誤人,他對這些手段非常厭倦。
“查清楚可有人指使。”趙禛說。
暗處有人應諾。
趙禛又說,“怎麼進入宮中,又來到此伺候的,一並查清楚。”
暗處,“是。”
趙禛擺擺手,暗處的人離開。
隨著他們一家子入主京城,各種明著暗著的事情不計其數,他和阿久能做的就是保護好兩個孩子。
洗漱完,趙禛身上帶著淡淡的水汽來到臥室,輕手輕腳地上床的時候聽到楊久嚶嚀一聲,緊接著聽到楊久困倦但清晰的聲音說:“回來了。”
趙禛唐夏,輕聲回應,“嗯。”
楊久挪了下,靠近了趙禛,“彆生氣了,就偶爾吃那麼一次,沒注意。”
趙禛摟住楊久的肩膀,“跟著女兒一起胡鬨,吃多了涼食鬨肚子,你現在有著身子,女兒也小。”
楊久側身,腦袋蹭了蹭男人的肩膀,“好囉嗦,知道了啦,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
“沒有沒有。”楊久打了個哈欠,趕緊把事情敷衍過去再說,“困了困了,睡覺啦,已經很晚了。”
趙禛輕輕地捏了下楊久的臉頰,“彆忘了,好好愛護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楊久不耐煩地說,她現在是真的困了。
隨著身邊人氣息變得平穩,趙禛也漸漸有了睡意。
……
……
北境的消息不斷傳來,八百裡加急頻繁出現,已經讓京中百姓從驚詫變得坦然,不就是加急奏報嘛,誰沒見過……
不愧是天子腳下,龍棲之地,就是不同。
與北境傳來的奏報相比,那些偷渡去了南邊又渡水回來的,反而更讓京中百姓驚奇。
不是都說南都隨便走走就能踩到金子?
不是說南都賣啥都能賺錢?
不是說南都隨隨便便就能被達官貴人看上從此平步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