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少女雙眸輕闔,未乾的額發輕貼在鬢角上滑落的水珠透著潮濕與寒氣,原本就纖細的身量在這樣的狀態下更顯瘦削,不堪盈握。
白皙的肌膚沁過冰冷的湖水此時顯得尤為蒼白,纖長微彎的睫毛隨著微弱的呼吸輕輕顫抖著,愣是生出了幾分病態的美感。
即便已經換了一身乾的衣裳,沈淩淵也能看出她仍是冷的。原本的朱唇失了血色,額頭隱隱有些發燙,半晌也不見一點醒來的跡象。
他這位皇後,人如其名。溫中映寒,禮數間向來讓人挑不出一點錯漏,一雙好看的桃花眸輕眨間便好似含情,可偏偏那瀲灩的眸光之下時時刻刻透著的是無法忽視的疏離,讓人即刻便能清醒地認識到一切都是一場虛幻罷了。
沈淩淵起身走向外殿,漆黑的鳳眸掃過從前跟在皇後身邊近身伺候的宮女,緩緩坐在了主位之上。他聲音低沉不帶一絲溫度:“皇後為何會落水?好端端的去千荷池做什麼?”
跪在最前麵的宮女手指一攥緊緊低著頭,語氣間隱隱帶了些哭腔:“皇後娘娘許久未出宮了,今日忽然說想出去走走,誰知走到千荷池的時候忽然下了雨,當時雨勢急,娘娘去了涼亭避雨,讓奴婢回去拿傘,可未等奴婢回來便傳出了娘娘落水的消息。”
沈淩淵眉心微不可見地輕蹙了一下,薄唇輕啟:“荒謬,皇後出行,身邊隻有一個人伺候?”
小宮女忙叩了叩首,“皇後娘娘不叫彆人跟著,隻帶了奴婢一人,原說著不遠去的,可走著走著便到了千荷池。”
千荷池低處偏僻,此時更不是賞荷花的時節,往常便是少有人去,今日若不是恰巧有巡守的侍衛路過,隻怕出了不可挽回的事也不會有人發覺。
他向來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麼。這個季節,湖裡的冰剛剛化去,乍暖還寒,湖水仍帶著寒徹骨的冷意,若是再晚發現一會兒,那便是要人性命的事。
禦醫默默地從內殿裡退了出來,沈淩淵抬眸看了他一眼,開口道:“皇後如何了?”
禦醫俯了俯身,“稟皇上,皇後娘娘的脈象已經逐漸平穩,湖水冰冷,寒氣沁入了五臟六腑,須得日後逐漸調理,微臣已經開好了退熱的藥方,稍後煎好了服下去便無大礙了。”
“她何時能醒?”
“微臣已施針,稍後便可蘇醒了。”
沈淩淵微微頷首。
王德祿見皇上麵色有所緩和,稍稍鬆了一口氣,他輕搭了拂塵上前,“皇上,各宮的娘娘們都在殿外候著呢,您看……”外麵的雨雖停但仍透著陰冷,即便可能會惹了皇上不悅,他也是不得不通傳這一聲的,屋裡和屋外都是主子,他誰也得罪不得。
沈淩淵眉心微蹙,漆黑的鳳眸透著深邃,聲音平緩喜怒難辨:“叫她們都回去吧,皇後需靜養不必進來請安了。”
王德祿應了聲“是”忙朝門外走去。
沈淩淵淡淡收了視線,“德坤宮值守宮人護主不力,著杖責二十,罰俸半年。”
屋內跪著的眾人一顫,知道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即刻叩首,“多謝皇上聖恩。”
內殿隱約傳來了些交談的聲響,很快雕花的木門便被人從裡麵打開。一個小宮女匆匆從屋內走了出來,“稟皇上,皇後娘娘醒了!”
屋內一片寂靜,唯有窗外風聲蕭瑟。
沈淩淵輕輕撚了撚手指,半晌未語。
“去替皇後診治吧。”
他斂了神色起身走向殿外。
“既無大礙,往後不必再來回稟朕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