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顧自地念了一句, 隻喚了那一聲便再度移開了視線,纖長微彎的睫毛輕輕闔了闔,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更是絲毫沒有覺察到身邊那人的變化。(G G d o W n)
沈淩淵眸色一深, 有那麼一瞬間,深黑色的鳳眸裡似有什麼情緒翻湧而過。
這是她第二次喚他名字了,上一次還是在那雷雨交加的夜裡,她聲音小小的,眸子裡透著一絲不安,眼下卻是迷離著的, 忽而望著他認真般地一喚, 卻又說不清什麼。
“你醉了。”
沈淩淵修長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聲音似是從喉間深處傳來。兩人的袖口自然地交疊在一起, 月白色與玄黑色相稱,在暖黃色的燭光下莫名形成了種說不出的柔和。
溫映寒的手還被覆在那人寬大的手掌下,床榻上的錦被柔軟光滑, 纖細的手指輕輕蹭了蹭, 掌心的溫度透過手背的皮膚傳遞開來。
她似有所覺地低頭望了望,因著剛剛坐在床邊待得太久了,身上衣服單薄,整個人都帶著些從窗外滲透進來的寒氣。
白皙的指節不經意間在沈淩淵的指腹上輕蹭了一下, 溫映寒垂眸望著兩人的衣袖異常的乖巧, 她低低地辯解:“臣妾沒醉的……”
沈淩淵無奈搖頭輕笑, 方才還直呼他的名字, 這會子想起了要自稱臣妾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溫映寒喝醉時的樣子。不像有的人喝多了後會胡言亂語鬨個不停,或是刁蠻任性,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溫映寒就連喝醉後都是安靜的,乖乖巧巧,輕輕牽著便會跟著你走了,似是含情的桃花眸似醉非醉,迷離間透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溫和出來。
沈淩淵喉結微動,無奈地哄勸道:“好。那便聽話些,坐在這裡等著朕,朕去給你拿些藥膏。”他還惦記著她指尖上的紅痕。
溫映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聽懂了,輕輕點了點頭。
沈淩淵見她真的沒有要亂動的意思,這才低歎了口氣,輕斂了寬大的衣袖。他起身又不放心地回眸看了一眼,狹長的鳳眸正好對上她微抬起來的視線。
溫映寒直勾勾地望著他深黑色的眼睛也沒避開,纖長卷曲的睫毛微動,裡麵儘是眸光瀲灩。
她朱唇輕輕動了動:“……渴。”
偌大的內殿之中看不見一點下人在的影子,他自己帶來的宮人又全都被他留在德坤宮外了。喝醉之人容易口渴,沈淩淵望了望遠在珠簾外的小桌,上麵擺著個粉彩竹雀紋的茶壺,裡麵應是有水的。
“嗯,知道了,朕先去給你斟水。”
這全天下能使喚他的,也就唯有溫映寒一人了。
沈淩淵回身朝外間走去,抬手撥開隔檔用的綴玉珠簾,還未等走到小桌邊,便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動靜。
溫映寒也不知何時起身走到了古琴邊,絲毫沒有覺察自己已經被沈淩淵發現了,眼睜睜在對方的注視下,將那剩下的半杯桃花酒輕飲了進去。
似是還覺得不夠,她頓了頓,再次抬手朝那隻剩了個底子的酒壺伸了過去。
沈淩淵走到她身邊,按住了她的手,“從前不知道你這樣貪杯。”
溫映寒也不說話,隻抬眸望著他,似是在無聲地反駁。
沈淩淵無奈輕笑。真是喝醉了一點理也不講了,琥珀色的眸子清澈瀲灩,就跟他冤枉了她似的。
他乾脆也不放她一個人待著了,握了她的手領著她走過珠簾,一隻手取了小桌上的茶盞,而後將水斟到了裡麵。
壺中備著的是清水,隱隱還帶著些未消散的熱度,不至於太過溫冷。
溫映寒從他手中接過小口小口地慢飲著,沈淩淵默默注視著她等她喝完,見她不再喚著喝了,這才又牽著她回了裡間。
芸夏和明夏整理東西一向井井有條,藥膏就放在側麵的小櫃子裡,不是很難找到。沈淩淵左手握著她,另一隻手在小櫃中翻找。
溫映寒在他身後望了望那把放在雲窗邊的梧桐古琴,忽而收了視線,往他身邊湊了過去,“不在這層,在下麵那個小抽屜裡。”
這個時候倒是清醒得很。
沈淩淵頗有種拿她沒辦法的感覺,抬手從下麵那層翻找,果然很快便找到了。
兩人離得極近,錦袍不知不覺間已經挨在了一起,溫映寒毫無覺察地反握了他的手湊上去瞧,輕輕頷首,道:“嗯,就是這一盒,很管用的。”
沈淩淵呼吸一滯,手中圓潤的藥盒被他攥得微緊,另一隻手上卻是沒敢用一點力道。深黑色的鳳眸裡湧動著深不見底的幽深,他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沉了片刻,這才將翻湧著的情緒重新壓製了下去。
“回床上,我給你擦藥。”
他連“朕”都不用了。
溫映寒隻注視著他手裡的瓷盒,一點沒注意到沈淩淵語氣間的變化。她乖巧地退開一段距離,跟著他走到了床邊坐下。
藥盒被擺在了兩人之間,裡麵放著一個小木片,是專門用來塗藥的。
沈淩淵牽了她的左手過來,望著那指尖上的紅腫,拿木片微微蘸了一點,輕輕蹭了上去。
藥膏粘稠透明,帶著絲清涼的鎮痛感,很快緩解了指尖上的刺痛。
“就這樣晾著,彆亂碰。”沈淩淵垂眸牽過了她另一隻手,同剛剛一樣的步驟,再度塗了一遍。
溫映寒兩隻手都被抹上了藥膏,好看的桃花眸迷茫地眨了眨,一時有些無處安放。沈淩淵回身取過了剛剛一同找出來的細繃帶,熟稔地繞過她的指尖給她輕輕纏了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