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1 / 2)

溫映寒來到正殿的時候, 朱蘭依已經坐在側麵的花梨雕雲扶手椅上等候了, 見溫映寒進來了, 忙起身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m.. ,

她低低地福下了身, “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溫映寒瞧著她謹小慎微的樣子, 溫聲開口:“起來吧,不必多禮。”她回身想示意芸夏上茶, 卻發現她正在望著朱蘭依發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這丫頭從剛才便不大對勁了。

另一側站著明夏似乎也發現了這一問題,她趕在溫映寒開口之前,上前一步低頭屈了屈膝,“還是奴婢去吧。”

溫映寒微微頷首, 望著她去了耳房沏茶。芸夏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 不免有些懊惱, 行了個禮追著明夏退了出去幫忙。

溫映寒淡淡地收回視線,暗自想著等一會兒朱蘭依走後她定要好好抓著這個丫頭問一問,回眸卻見朱蘭依並沒有起身。

溫映寒睫毛輕輕動了動, “妹妹怎麼還拘著禮?先坐下吧。”

朱蘭依垂著視線, “嬪妾還未謝過皇後娘娘聖恩。多謝皇後娘娘為嬪妾周全。”

溫映寒瞧著她這副樣子,無奈溫聲開口道:“昨日不是謝過了?快些起來吧, 無需行此大禮。”

朱蘭依微微搖了搖頭,聲音低小聽起來楚楚可憐:“昨日是多謝皇後娘娘出手相救, 若無皇後娘娘肯相信嬪妾, 嬪妾現在隻怕是人已經身在冷宮了。”

“不會的, 有皇上明察, 也不會讓一人白白蒙冤。”

朱蘭依眸子眨了眨,抿唇未語。那道聖旨為何會突然降臨,或許旁人會看不明白,但朱蘭依心裡卻清楚得很。

她頓了頓猶豫了一下,低聲開口道:“嬪妾知道,今早那道聖旨是娘娘替嬪妾求來的,不然皇上怎會突然念起嬪妾的事來。嬪妾多謝皇後娘娘聖恩。”

她從一進門便開始行此大禮,溫映寒見如何說她也不聽,隻好上前扶了她的胳膊叫她起來。

溫映寒緩緩開口道:“本宮知道你在玉清宮那邊的日子過得不太好,宜嬪一直是那樣一個性子,昨日出了那樣的事後,她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本宮想著若你再待在她宮裡日子會更加難過,這才問過了皇上將你遷去了其他地方。說起來也未事先告知你一句。”

朱蘭依慌忙搖頭,“皇後娘娘這是哪裡的話,嬪妾一切單憑娘娘做主便是。皇上肯為嬪妾破例,都是因為有皇後娘娘在替嬪妾說話。”

她總是這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溫映寒也拿她沒辦法。從見她第一次溫映寒便有些好奇,這樣一個怯生生的姑娘是如何鼓起勇氣嫁進這深宮裡來的?

明夏和芸夏很快便端了茶上來,描著金邊竹紋的茶盞清秀雅致,茶葉緩緩沉入杯底。

溫映寒瞧著她有些不放心,又囑咐了她一些遷宮的細節,從內務府多派了兩個小太監給他幫忙搬東西收拾。

“若還缺什麼,你便隨時吩咐給內務府那些下人。”

她斂眉低眸,點頭應了,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她這才似是放鬆了些,不像剛剛進來時那麼拘謹。

她絞了絞手裡的帕子,睫毛輕掩,“其實嬪妾第一次瞧著皇後娘娘便覺得親切,嬪妾自幼家中並無其他姐妹,入宮前一直是一人,可每每見到皇後娘娘卻覺得像親姐姐一般。”

她忽而發覺自己失言,慌忙拿帕子捂住了唇,“皇後娘娘恕罪,是嬪妾一時妄言,僭越了。”

溫映寒望著她恍然間想起了昨晚在玉清宮她見沈淩淵時的畫麵,她神色惶恐甚至一次都沒有直視過沈淩淵,似是在害怕他,所以從始至終一直低著頭地跪在地上,每每被人詰問之時身子便止不住地發抖,那樣子看起來著實楚楚可憐。

溫映寒不由得發出一聲喟歎:“你家裡是如何舍得讓你入宮的呢?”她從前不知道她的家世,家中唯一一個女兒,性格又是這樣的,她家中竟也忍心了。

朱蘭依睫毛低垂掩住眸間神色,咬了咬唇,許久才開口道:“娘娘有所不知,嬪妾與其他入宮的姐妹們不同,是最後才被選上的。太後下懿旨前,家中根本不知會有這樣的事,可等到知道時,懿旨已經遞到府上了。”

她說著抬眸看向四周,似是見確實沒有旁的小宮女在場,這才敢繼續開口,她輕聲歎了口氣,“家父其實……其實也不願嬪妾入宮的。”

“原是這樣……”溫映寒雖不記得當年太後選嬪妃時的那段往事,但卻也聽說過,當時太後為了湊一個吉利的數字,又後來添了一個人入宮,現在想來,想必那個人便是朱蘭依了。

朱蘭依望了望溫映寒,停頓了片刻,低頭望向自己手中的帕子,眸光被濃密的睫毛遮掩著讓人看不見她此時的神色,指尖似是無意般輕輕攥了攥,“娘娘……嬪妾入宮前,家父曾經囑咐過嬪妾,深宮之中不同於家裡,要嬪妾謹言慎行,凡事多留心。”

“嬪妾同這宮中的姐妹們相比沒有家勢可言,皇上會顧及前朝的局勢,但這卻是嬪妾不可能獲得的恩寵,嬪妾也從不奢求。”

“嬪妾父親說,自古帝王多薄情,既坐到了那個位置上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嬪妾從不寄希望於此,所以隻想侍奉在皇後娘娘身邊,不再奢求其他。”

溫映寒輕觸在茶盞邊沿上的手指一頓,忽而聽著她說的話,像是已經看得通透。

曆朝曆代,前朝後宮細細相關,她見過先帝是如何平衡後宮的。

恩寵是恩,不是寵。

自古帝王……多薄情嗎?

“嬪妾多言了,皇後娘娘您彆多心,皇上待您定是不一樣的。”朱蘭依站起來垂眸福下了身。

溫映寒微微搖了搖頭。

……

往後的那幾天裡沈淩淵倒是沒再過來了,仿佛是怕真的把人逼得太緊,到最後適得其反。

入了夏季,院中便又添了些蟲鳴,好在天氣還不算炎熱,暖暖的,最適合穿一件單衣。

芸夏端著盞新熬好的酸梅湯走了進來,她一貫心靈手巧,最愛鑽研這些吃食類的東西,天冷的時候喝牛乳茶最為相宜,等到天氣稍微熱些偶爾換一碗酸甜可口的酸梅湯來消暑解膩,兩種不時替換著,變著法地討溫映寒的歡心。

“皇後娘娘嘗嘗奴婢新熬製的酸梅湯吧,娘娘喜歡酸的,特意少放了些糖。”

溫映寒琥珀色的眸子微動映出些淡淡的笑意,“等過些日子天氣熱了,將這酸梅湯冰一冰,定要比宮中禦膳房配得綠豆湯要好喝得多。”

她話音剛落便見明夏緩步走了進來。

明夏福了福身,低聲開口道:“娘娘,皇上身邊王公公來了。”

溫映寒一怔,下意識地望向珠簾的方向。

這幾天也不知是不是這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與對方見麵。沈淩淵未曾過來,溫映寒也有意無意地避免著從下人口中聽到有關他的消息。

明夏和芸夏一貫在意自家主子的心思,這幾天都或多或少地覺察到了自家娘娘跟往日裡的不同,倒也不是心情不好了,平時同她們交談也依舊是從前那般溫和,可她們總是感覺有哪裡不一樣了,好像一沾皇上的事她就在規避,表現得也比平時更加雲淡風輕。

而這一切似乎都是從皇上走後的那天開始的。

芸夏有心想弄清楚,卻始終不知該如何開口,於是隻能變著花樣做些她喜歡的東西。

王德祿進來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他拂塵輕搭在衣袖上,討好地笑了笑,“皇後娘娘,皇上想請您去勤政殿一趟。”

溫映寒垂眸似是漫不經心地輕輕撚了撚手指,“芸夏,服侍本宮更衣吧。”

……

這不是溫映寒第一次來勤政殿,卻是真的有好些日子未來了。前一段時間大多是沈淩淵到她宮裡去,今日這般忽然喚她過去,多半應是有什麼要吩咐的事情吧。

轎輦穩穩地停在勤政殿門口打斷了溫映寒的思緒,芸夏上前扶了她下轎輦,王德祿跟隨了一路,已經早早地走進去通傳。

雕著“回”字吉祥紋的大門從裡麵輕輕被人拉開一道縫隙,溫映寒隱隱聽到裡麵有人交談的聲音。不像是沈淩淵的,甚至不是一兩個人,聽起來像是有三四個大臣在的。

王德祿從裡麵走了出來,訕訕一笑道:“娘娘先進去稍等片刻,有幾位大臣正在裡麵跟皇上議事,馬上就能結束了。”

溫映寒朱唇微抿,輕輕頷首,“嗯,本宮等一會兒便是了。”

王德祿俯著身在前麵引路,勤政殿氣勢恢宏內外房間甚多,更有東西兩個偏殿,都是一樣的寬廣,遙遙一望,雕梁畫棟,甚至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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