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嫻應了兩句,落座後眼尾微挑,重新望向另一側的溫映寒,“嬪妾差點忘了,皇後娘娘您也是大病初愈,這酒性涼,您也少飲些吧。那樣狂風大雨的日子裡您失足落進了千荷池,嬪妾想想都覺得心驚,還好娘娘您現在沒事了。”
她繞有深意地將眸光移向溫映寒身邊的沈淩淵,剛剛那番話說到後半段,她完全是朝著這個方向說的。
如今在場的人中,像宜嬪那樣愚鈍的人不多,大殿中的人邊飲酒邊聽她說,前前後後心裡都種下了一份疑慮。
薛慕嫻剛剛那番話說得極為巧妙,前後勾連。
先是借宜嬪跌落盈月台之事引出嬪妃自戕是重罪,而後暗指溫映寒先前落水蹊蹺,那樣的天氣那樣的時節,沒人會在那個時候出門,偏偏溫映寒離了宮,隻待了一個貼身宮婢去了偏僻的千荷池。
正值那時,鎮北侯府出了什麼樣的事,那滿朝的官員人儘皆知,薛慕嫻說隻有萬念俱灰之人才會自儘,皇上又是在那個節骨眼兒上打算廢後的,如果溫映寒知情,對她來說可不就是要萬念俱灰了嗎?
此言一出,殿中那些從前以為皇後是失足落水的人,此刻都生出了一份她會不會是去千荷池自儘的疑慮。
乾盈殿中其他人是怎麼想的,薛慕嫻並不在意,她這話是說給皇上和太後聽的,如她所說,嬪妃自戕那可是重罪,即便未遂……恐怕總要生出幾分不滿和芥蒂的。
待會子隻要她的計劃能順利進行,皇後今日的地位……薛慕嫻垂眸一笑,協理六宮之權,她今日非得奪回來。
碧心看見自家主子的神色,假意去斟酒,伏在薛慕嫻耳邊低聲開口:“娘娘,小全子那邊傳來消息,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娘娘您放心。”
薛慕嫻微微頷首,眼尾間的笑意更濃了些。
溫映寒算是見識了她搬弄是非的能力,她知道她想要什麼,但恐怕今日她薛慕嫻是不能如願了。
自戕?且不說他們鎮北侯府還沒到那一地步,就算是真的到了,她溫映寒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不為彆的,就為了當時仍在邊關的溫承修,她也不會做出可能連累到他的事。
此時這樣的場合,多說無益,她越是計較反倒越顯得此事有蹊蹺似的。
溫映寒下意識地望向身側坐著的人,她一向拎得清,旁人怎麼想都不重要,關鍵是剛剛那一番話是否也讓沈淩淵對她存有疑慮了。
那人也會被這樣輕易挑撥了嗎?
方才的幾盞花釀給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平添了幾分似醉非醉的酒意,手掌間濡濕出了些細汗。
有那麼一瞬間,溫映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望著沈淩淵飲酒時的側臉,竟鬼使神差般地學著他剛剛的樣子,將楠木寬桌和那桌上深色暗紋的桌布當作了遮掩。
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放在了那人桌麵下寬大的手掌上。
沈淩淵放下酒杯的動作微微一頓。
“怎麼了?”
他偏過頭,聲音低醇沉緩,喉結上下滾動時,帶著一點細微的喑啞,似是剛飲過酒的緣故。
溫映寒頓了頓,垂下視線,沒頭沒尾地輕聲開口道:“皇上信臣妾麼?”
沈淩淵鳳眸微深,垂眸間淡淡一笑反握了她的手指,他薄唇輕輕動了動:“那要看皇後信不信朕。”
溫映寒頓時啞口無言,這話說的,就好像完全取決於她了似的。
她還能左右得了他的判斷?
溫映寒隻當這是沈淩淵戲弄她的一句話。纖長微彎的睫毛微掩,她輕斂了神色,抿唇未語。
許久,她垂眸望向自己被那人握著的手。
“臣妾沒有。”
她說的是她落水的事。
沈淩淵從喉間“嗯”了一聲,修長的手指似是漫不經心地晃了晃杯中的佳釀,輕抿了一口。
“朕知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