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嘩的酒吧人頭攢動,隨著夜深愈加熱鬨。
呼喊酒保的叫嚷此起彼伏,夾著調笑嬉鬨與鬥酒的聲浪,混成了夜間特有的情景。醉醺醺的酒徒口沫橫飛的吹牛,操皮肉生意的□□穿梭尋找恩客,一旦談妥價格,便在二樓某一個簡陋的房間內完成交易。這裡接納過無數尋歡的男女,放浪的遊戲每日從不間斷。
這一夜,其中一個黝黑的窗口,翻入了兩個不速之客。
拉上厚重的窗簾,菲戈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火苗跳動片刻穩定下來,照亮了狹小的房間。不大的空間內床櫃俱全,還有一個極小的洗浴間,梳妝台上散落著廉價的首飾,床上胡亂堆著被褥,幾條穿過的長裙搭在椅上,顯然女主人不怎麼收拾。
空氣充斥著香粉的味道,菲戈皺了一下眉。
林伊蘭環視周圍,“這是什麼地方?”
“樓下是酒吧。”菲戈不願多說。“先避一避外麵的眼線,人多的地方不會被懷疑,這個房間很安全。”
林伊蘭沒有再問。
拾起散落的衣裙塞入櫃中,菲戈把被褥抖了抖鋪平,“你可以休息,黎明時我帶你出去。”
林伊蘭怔了一下。“你……放我走?”
“很意外?”菲戈凝視著她的臉,帶上了三分自嘲。“在你看來,我一定是放縱自己假仇恨之名,做出各種卑劣無恥行徑的人。”
林伊蘭環住雙臂,疲倦而茫然。“我不知道,你已經厭倦了我,而且我姓林……我父親……我想你會恨我,所有人都會……”
“厭倦?”菲戈重複著這個詞,神情有點澀。
“你故意讓我看見的,不是嗎?”林伊蘭倚著櫃子,把自己擁得更緊。“貧民區的動靜沒人比你更清楚,我一踏入你就知道,安排那種場麵……其實沒有必要,你不想見到我可以直說,我一個字也不會問。”
“你當然不會問。”菲戈輕嘲,“你一向把分寸把握得很好,從不逾越。”
林伊蘭覺出淡諷,稍感詫異。“這不正是你的希望?”
“我奇怪你為何選我。”菲戈並不否認。“你該知道我是最危險的遊戲對象。”
林伊蘭哽笑了一
聲,半晌沒有回答。
“伊蘭,說說看,我是誰。”菲戈勾起她的下頷不容回避。
被迫望入深遂的眼眸,林伊蘭終於回答。“你是叛亂組織的首領。”
“為什麼。”
“養傷時就能猜到一些。”極具壓力的眼神逼得她說下去。“誰能在貧民區公然庇護軍人,誰能讓前任首領的兒子保持緘默,誰敢在休瓦基地劫掠軍火,誰能用一枚晶石讓我在貧民區來去自如,杜絕所有流浪漢的搔擾……”
深藏心底的話語一一道出,幽深的目光仿佛有種魔力,林伊蘭停不下來。“殺死出賣前任首領叛徒的人也是你,我翻過驗屍報告,殺人者是個用刀的高手,傷口深淺正與你的刀吻合。肖恩在父親入獄後一心想營救,所以帶人去市政廳縱火,你為了救他不得不冒險去搶赤龍牙。你殺了叛徒,潛入宴會殺死審判的法官,將他偽裝成溺水瞞過了調查,可肖恩並不感激,他認為該給貴族更強悍的反擊。他不足以動搖你,但身份特殊,是個不小的麻煩,對不對?”
“……你什麼也沒問,卻猜出了這麼多,比我所想的更聰明。”菲戈眼神複雜,深深的看著她。“有些事我也知道,想聽嗎?”
林伊蘭等他說下去。
“當初你中了暗算,為治療我除掉了你的軍服,看到你的身份牌。你太過年輕,若非貴族出身不可能達到少校軍階,能輕易買下赤龍牙,可想而知家境如何;你槍法和身手很強,幾乎像天生的軍人,必然緣自長期嚴苛的訓練。”修長的指尖輕撫細致的臉頰,很快又收回。“你的地位實力遠勝那個禽獸,可他卻敢對你下手,足見你在軍中非常低調。我一直在想帝國哪一族貴族兼具權勢財富,能培養出這樣的後裔,直到我記起你的錢袋裡繡著一枚薔薇。”
“你猜出我姓林?”榛綠的眼眸驚愕而不可置信。
“我曾以為你是林家旁係,直到……”菲戈停住不再說下去。
林伊蘭回憶相處的細節。“你何時發現我父親是……”
“比肖恩稍早。”菲戈語氣很淡。“我們對彼此而言都太危險,結束比較理智。”